回到涼王府后,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晚膳江婉如沒吃多少,歸寧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她只覺疲憊不堪,無甚胃口。
所以今日她早早地就進了內室,倚在床邊,想著兩世發(fā)生的事情,愣愣地出神。
“想什么呢?回來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葉麟來到她身邊。
“我是在想母親一定是冤枉的,那珊瑚也是江府的老人了,怎么一口咬定是母親所為?莫非是有把柄在什么人手里?”江婉如輕輕嘆息一聲,憂思不斷。
“那珊瑚已被關在府里的一處屋子里,你若是不放心,明日親自去審她就是了。”比起江婉如憂心忡忡,葉麟倒是淡定得多。
他的目光落到江婉如的膝蓋處:“江府里能讓你跪下,舍得你跪下的,恐怕就是你那首輔爹了……”
“你真傻,就算你不跪,又能怎樣呢?”葉麟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心疼。
從前,她是江府的大小姐,天之嬌女,無論何時看她都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如今江臨舍得她受苦,定是為了不得罪那景王。
想到這,葉麟心中暗暗自責,他蟄伏多年,努力了這么久,卻還是沒能保護好自己身邊的人。
“我實在不愿與娘家人動手,跪便跪了。再說,你不是已經給景王教訓了嗎?至于父親,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對我,不過也只是流于表面罷了……”江婉如的聲音淡淡的,透出一種憂傷。
看著眼前人這般成熟穩(wěn)重的模樣,葉麟覺得她似乎與從前不一樣了。從前她是多么歡快肆意,也從來不會想這么多事情。
他每次在遠處望著她時,她不是在跟侍女們嬉鬧就是在玩一些新鮮有趣的小玩意兒。何時心思如此細膩敏感,甚至寧愿委屈自己,也要顧全大局。
可據(jù)他所知,她并沒有遇到什么大事,何以會變成這樣?
“你的膝蓋定是有些傷著了。從前都是你給我涂藥,今日,我給你涂。”葉麟去翻桌子上的藥箱。
“你的藥倒是齊全。”江婉如終于展露笑顏。
還好膝蓋傷得不重,那藥涂在傷口上,冰冰涼涼的,江婉如倒是舒服不少。
“你胸口上的傷呢,好了嗎?”她看著給她涂完藥靠在床頭的葉麟。
“嘶——怎么會……等著讓你給我換藥呢。”葉麟吃痛般捂著傷口處。
“就沒見過你這么賴皮的人。”她勾起嘴角。
“喏,藥瓶瓶都幫你拿過來了。”葉麟將藥瓶塞到她的手里。
她摸著葉麟身上那道拜她所賜的傷口,不禁回想起洞房花燭夜,那時的她沒有想到,在這一世,自己與葉麟竟有如此深的緣分。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她睡得正香,忽聽得外頭好一通吵鬧。
她微微皺眉,睜了眼,葉麟也不知所蹤。
“怎么了?”她大聲問道。
云苓疾步進來回話:“王妃,昨日關在府里的那個丫鬟珊瑚,死了。”
“什么?”江婉如頓時睡意全無,穿了衣裳趕去。
她一遍快步走,一邊問云苓:“王爺呢?”
“回王妃,王爺因昨日景王遇刺一事被傳喚進宮。怕是皇上要王爺協(xié)助查案呢。王爺留話說讓王妃勿要擔心。”云苓一邊緊緊跟在江婉如身后,一邊回道。
江婉如暗自在心中祈禱:但愿他那邊沒什么事。
到了那屋子,江婉如只見珊瑚捂著胸口,嘴唇發(fā)紫,嘴角沾著一些血跡。
“人怎么會死?”江婉如的聲音極為嚴厲,周圍的下人紛紛下跪。
“王妃息怒。屬下等人昨日守在這屋外一夜,并沒有外人進入。就在剛才,這丫鬟忽然在里面痛苦地呻吟,直說胸口痛。屬下等沖進去時,她已倒在地上,氣絕身亡。”領頭的侍衛(wèi)很是自責,他低著頭,滿臉懊惱。
“胸口痛?”想起自己前世死之前也是胸口痛,江婉如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她深吸一口氣,朝一旁候著的大夫使了個眼色。
那大夫上前對珊瑚查看了一番,神情凝重。
半晌,他對江婉如說道:“此女似是死于中毒,可具體是什么毒,臣不得而知。”
“先生博學廣知,診斷的病人無數(shù),也不知這是何毒嗎?”江婉如精神高度緊張。
她的猜想是對的,上一世她果然是死于中毒。是有人在背后給她下毒。那人心思何其歹毒,竟連她腹中的胎兒都不放過。
而這一世,珊瑚居然死于此毒。看來,上一世害她的人與珊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而珊瑚,又與鴆殺林錦瑟事件緊密相關。
她的又一個猜想被證實了。鴆殺林錦瑟的人絕不是她的母親華思寧。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上一世殺害她的兇手。
只要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揪出幕后之人,江家便可沉冤昭雪,不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而她的性命亦可保全。
她這一世不僅要保住江家無恙,更要護得涼王府平安。她要與葉麟一起,攜手欣賞天下美景,嘗遍天下美食,做一對瀟灑的鴛鴦,不受這四面高墻的束縛。
可無論是自己,還是江家,涼王府,始終都處在明面。而那惡人,卻不知此時正躲在哪里的暗處,透著令人膽寒的目光在觀察著她。
她更不知那躲在暗處的人會在何時伸出那罪惡的手,將她和身邊的人推向無底的深淵。她必須要冷靜,必須要沉穩(wěn)。
忽地,她想起了宋敬川,他是一等一的高人,少年時期因家中變故看破紅塵,隱于山林之中。
倘若能請他出山,說不定就能知道這種神秘的毒究竟為何物。
“備車,我要去郊外。”江婉如當機立斷。
“王妃,不可啊。昨日京中出了刺客,正亂著。若是路上遇到危險,那……”云苓很是擔憂,試圖勸阻。
“不必說了。”江婉如決心已定。
她對著侍衛(wèi)交代:“務必看好珊瑚的尸身,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侍衛(wèi)應道。
“云苓,你隨我來。”江婉如帶著云苓來到主屋。
“去把望月和銀翹叫來。”她坐了下來,直到現(xiàn)在,她那緊繃的神經才稍微放松了一點。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