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驚回到家時,奶奶已經睡了。
顧驚獨自坐在客廳,點了根煙,剛剛被董振幾人毆打的傷處還在隱隱作痛。
現在顧驚的腦子里揮之不去的,全是剛剛林裳抱住他,為他擋住拳打腳踢,以及緊緊抱住他哭泣身影。
“她只是對我有愧疚吧。”
顧驚心里這樣想,但內心仿佛更渴望另一個答案:
“她喜歡我?!?/p>
這個想法很快被顧驚打消了,他除了做題什么都不會,又不會說話,怎么會被別人喜歡呢。
顧驚發覺自己變了,從前他的心里就一句話:
“知識改變命運”
顧驚剛出生兩個月,父母就在車禍中雙雙離世了,他從小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從小教育他:“知識改變命運?!庇谑撬昧藷o數的獎,拿了無數張獎狀。
可證書和獎狀能做什么呢?它們不能解決家里的開銷,更不能讓奶奶癱瘓的雙腿好起來。于是顧驚去當家教、刷盤子,服務員、發傳單他也做過。
而現在顧驚心中除了苦讀圣賢書,又多了另一個心思:他開始在乎一個女人。
顧驚覺得迷茫,他感到這種想法是無比的罪惡,在他改變命運的路上本應不該有岔路。
可現在那條岔路,他卻無比地渴望。
顧驚猛吸了一口煙,過了會吐了出來。
他現在無心去看那些帶回來的書了,這是從前沒有的?,F在他心中五味雜陳,只想去睡一覺,一覺睡到白天。
林裳回到家時夜已經深了。林母一直在客廳等著林裳回來。
林裳一推開門,林母的說教便迎面而來。
“你這么晚干嘛去了?。磕愀缍蓟貋砹四氵€沒回來,再晚一會你媽我就要去報警了!你是不是跟你哥出去玩了一回就學了些不三不四的東西?。空f話!這么晚到底去哪了!”
林裳慶幸自己的腿上、胳膊上沒有淤青,不然母親定然一眼就能看出她打了架。
“我沒記住回家的路,多繞了一圈?!绷稚鸯卣f道。
林母半信半疑,但看著自己眼前這個從小到大都很乖,從沒有忤逆過自己的女兒,林母也沒再追問下去。
“唉?!绷帜竾@了口氣,“這么晚了,你快回房間睡覺去,明天還要上學呢?!绷帜刚f道。
林裳躺在床上,剛從打架的刺激感中緩過來,手機里就發來一條消息。
是顧驚發來的。
“你怎么樣,有沒有哪里受傷,還疼嗎?”顧驚關心道。
“沒什么事,現在已經不怎么疼了。幸虧身上沒有淤青,要不然不知道我媽要怎么審訊我?!?/p>
顧驚見她沒受什么傷,心里便安定了幾分。
“你小心點,萬一下次我不在的時候董振他們還來找你,你怎么辦?!绷稚训馈?/p>
“嗯,我會的,這次多謝你了?!鳖欝@回復。
林裳沒有回話,只發了一個“嘻嘻”的表情包。
林裳翻了個身,回想剛剛撲進顧驚懷里,緊緊抱住他哭的事情,臉不禁紅了起來。
林裳自認為她對顧驚的心思是清清白白的。
“我只是當時被嚇到了才抱住他的?!?/p>
“我保護他只是因為我心里對他有愧疚,對吧?”
“我怎么可能喜歡他呢,一個只知道做題的和尚。”
“不可能,林裳。林裳你不許喜歡他!”
林裳給自己洗腦了幾百遍“林裳不喜歡顧驚、林裳不喜歡顧驚、林裳不喜歡顧驚…”,可到最后,顧驚護住她的身影,還有顧驚倚著磚墻吐出的那一口煙霧,又統統浮現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顧驚”成了林裳腦海里忘不掉的一個名字。
林裳覺得鬧心。她用被子蒙上自己的頭,仿佛這樣就能摒棄所有的亂心緒。
亂,心里真的好亂。
不管了,睡覺!
第二天,早自習下課后,林裳正要走出班級門去食堂吃早飯,卻一下子被許淼拉住。
“林裳,我真佩服你,大難臨頭了還有心思去吃飯?!痹S淼道。
林裳疑惑,道:“什么大難臨頭啊,怎么不能去吃飯?”
“嗷,對,你沒在班級群里,不知道也正常。”許淼說道,“班主任在暑假的時候就說了,開學后的第一節物理課要進行物理測試,題全都是高一考過的真題。今天第一節課就是物理,你看他們,不都在復習嗎?!?/p>
的確,教室里至少有十幾個人不吃早飯留在教室復習。可她林裳秉持著能考就考,考不好拉倒的原則,懶得臨時抱佛腳,便對許淼說:
“就這樣吧,我就不臨時抱佛腳了。”
許淼垂頭喪氣地說:“那你去吃飯吧,就我這成績,我還得去抱一抱這佛腳?!?/p>
到了物理測試的時候,林裳一看試卷,大部分都是顧驚在暑假時給他整理的原題,其他的題型也都做過,心中未免竊喜。
成績出來了,顧驚滿分,毫無疑問地又在榜首,林裳90,和許淼一樣的分數。
林裳心想:“許淼這家伙這么焦慮,出來成績不是考得挺好的嘛。”
課間時間,林裳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顧驚又在一旁整理著上節課的內容。
林裳扭頭看著顧驚的寸頭,忍不住對顧驚說:
“顧驚,你要是頭發再長一點肯定比現在寸頭好看。你寸頭總覺得怪怪的,像個勞改犯。”
“寸頭方便。”顧驚頭都沒抬,淡淡地說道。
愣了一會,顧驚扭頭看向林裳,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林裳看著顧驚清澈真誠的眼神,感覺他像個懵懂著發問的小孩,不禁笑了出來,又邊點頭邊說道:“真的,留長點肯定比現在好看?!?/p>
顧驚沒說話,只呆住了一會,便又扭回頭去復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