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四年夏至，敦煌鳴沙山的流沙泛著詭異的靛藍色。楚星耀勒住韁繩，看沙丘在月光下起伏如凝固的浪濤。三日前從洛陽啟程時，瘸腿老馬鞍袋里的《敦煌風物志》已殘破不堪，唯有扉頁的∞符號滲著黑血，指向莫高窟北區的斷崖。

“姑娘要買水囊么？“

沙啞的吆喝聲自殘破烽燧傳來。兜售水袋的老漢雙眼覆著黑布，掌心托著的銅碗卻精準朝向她的方位。楚星耀的劍鞘挑起水囊，羊皮縫制的囊身突然裂開——沙粒傾瀉而出，在月光下泛著磁石獨有的冷光。

“七星余孽。“楚星耀的劍鋒抵住老漢咽喉，“你們在沙中摻了磁粉。“

老漢咧嘴露出漆黑的牙，突然扯開蒙眼布——空蕩的眼眶里嵌著磁石球：“大祭司在千佛洞等您多時了。“他枯手拍擊烽燧石壁，整座沙丘突然塌陷，“帶著磁女的魂魄，來換這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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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時分，楚星耀在莫高窟北區的斷崖裂縫中攀行。磁石鑲嵌的崖壁吸附著她的鎏金護腕，每道刻痕都在月光下泛著∞符號的磷光。三百年前開鑿的隱秘洞窟里，七尊無面佛圍成北斗陣型，佛掌托著的青銅燈盞盛滿靛藍液體。

“這是用磁女心頭血煉的燈油。“

嘶啞的聲音自穹頂傳來。楚星耀抬頭，見黑袍祭司倒懸在磁石鏈上，面具上的七星紋泛著血光：“每百年添一盞，如今正好七盞。“他彈指點燃燈芯，靛藍火焰中浮現歷代磁女的容顏，“還差最后一盞，就能喚醒磁極碑中的...“

劍光斬斷磁石鏈的剎那，祭司墜入佛陣中央。青銅燈盞傾倒，七道火流順著地縫匯聚成河，照亮洞窟深處的磁極碑——三丈高的黑曜石碑上，甲骨文與梵文交錯銘刻，中央∞符號內嵌著三百枚磁石。

“你來得正好。“祭司撕開黑袍，露出遍布磁粉刺青的軀體，“最后這盞燈油，該用當世磁女的血來煉！“

磁極碑突然轟鳴。楚星耀的鎏金護腕被吸附在碑面，歷代磁女的虛影自∞符號中浮現。她看見永夜元年的自己跪在碑前，懷中茵楚的尸首正化作靛藍光塵；景隆九年的玄甲女將劈開碑體，淚珠墜入裂縫凝成磁石；而此刻碑文最新一道刻痕，正滲出她的血珠。

“磁極碑不是石碑...“楚星耀的指尖撫過流淌的碑文，“是歷代磁女遺骸熔鑄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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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梆子穿透沙海時，楚星耀在碑底暗格里發現了磁樞核心。拳頭大小的黑曜石懸浮在青銅晷盤上，內里封存著七滴不同年代的磁女心血。祭司的狂笑在洞窟回蕩：“當年你親手將茵楚葬入碑中，如今又要親手終結她？“

三百尊銅佛突然轉動佛首，眼中射出磁光。楚星耀在光束間騰挪，鎏金護腕吸附的磁粉在身后拖出星河般的軌跡。她突然想起茵楚消散前的耳語：“磁極相斥處，即是生門...“

劍鋒插入佛陣離位，磁暴驟然逆轉。七尊銅佛相互吸附，撞成齏粉。祭司的磁石面具崩裂，露出布滿∞符號的面容——竟是三年前本該死在邙山的監正！

“磁樞不滅，肉身不朽...“監正癲狂地撲向磁極碑，“就讓這天地化作...“

楚星耀的劍刃穿透他心口，卻見靛藍血液順著碑文溝壑流入∞符號。磁極碑迸發刺目強光，碑體浮現出琥珀般的物質——三百名磁女的遺骸封存其中，最中央的赫然是茵楚。

“磁極碑要醒了...“監正咽氣前的嘶吼帶著詭異的歡愉，“看看你心愛的女人怎么吞沒這...“

地動山搖的轟鳴吞沒了尾音。楚星耀抱住茵楚的遺骸沖出洞窟，身后磁極碑正在沙暴中解體。無數磁石碎片如流星墜落，在沙海上燃起靛藍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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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楚星耀在月牙泉畔清洗傷口。懷中茵楚的遺骸輕如枯葉，心口∞符號卻泛著溫熱。泉水突然沸騰，沙粒在水面拼出星圖：“西行三百里，磁海現真冢。“

七日后，羅布泊腹地的流沙突然陷落，露出青銅鑄造的磁極祭壇。九層塔式祭壇每級都嵌著磁女的冰棺，最高層的玄晶棺內，身著現代服飾的茵楚靜靜沉睡。棺蓋刻著楚星耀不認識的文字，鎏金鐲吸附上去的剎那，全息影像鋪滿沙海：

公元2023年，敦煌研究院的考古現場。白大褂的茵楚正在清理磁極碑碎片，突然被吸入∞符號狀的空間裂隙。無數時空片段的影像交錯閃現——永夜元年的地宮、景隆九年的戰場、以及此刻黃沙漫天的羅布泊。

“這不是輪回...“虛影中的茵楚撫摸玄晶棺，“是磁極紊亂引發的時空折疊。“她的手指穿透楚星耀染血的衣襟，“你我如同磁石兩極，隔著千年相互牽引...“

沙暴突然加劇。楚星耀的劍鋒劈開玄晶棺，現代茵楚的遺體在磁暴中化作光塵。歷代磁女的冰棺同時開啟，三百道磁光匯聚成貫通天地的光柱。茵楚最后的聲音混在風沙里：“毀掉磁極祭壇...讓時光回歸單線...“

***

永夜四年冬至，楚星耀站在磁極祭壇廢墟上。手中銀鈴簪沾滿靛藍血漬，簪頭的日晷指向正午驕陽。流沙下傳來細微震動，新的磁極碑正在地脈中生長——碑面首道刻痕，正是她與茵楚相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