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二皇子?”
凝兒大聲驚叫出來,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傅念安,二皇子與自家公主好像沒那么相熟吧,怎么偏偏邀請公主一敘。
傅念安心下一驚,急忙用手捂住凝兒的嘴巴:“你小點聲,生怕別人聽不見是不是。”
“公主,你和二皇子從未有過交集,為何請你去?”
凝兒將聲線壓低,湊到傅念安的耳邊輕語,頓時變得謹小慎微了起來。
“這也正是我不解的,而且這個祁琛為何會突然出現,他是不是二皇子的眼線?”
傅念安輕喃道,她歪著腦袋左思右想,既然祁琛和二皇子互為友人,那便不是一點交集都沒有。
或許祁琛便是二皇子派來打探她的呢,可二皇子為何探自己?思來想去傅念安頓感腦袋發漲。
她擺了擺手隨后說道:“算了算了,我也想不明白,明日去了自然知曉。”
待凝兒出去后,傅念安便吹滅了案臺上的燈燭。
待再睜眼之時已是日上三竿之時了。
“奇怪,這兩日怎么每日都睡到這么晚?”
傅念安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看窗外已然是晌午頭了,她從未有何時如這兩日一般睡到如此晚。
洗漱過后便匆匆啟程,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離開府中之后困意便消失殆盡了。
“公主,到了。”
凝兒的聲音將傅念安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用手指輕輕撥開了車簾,映入眼中的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府邸,上方也確實沒有牌匾。
這個不起眼的府邸卻偏偏處在全京城最繁華的長安街邊上,如此便更不容易引人注意。
傅念安將車簾緩緩放下,心中卻對這個北境來的二皇子愈發好奇了。
“凝兒,我們下車。”
待兩人下了馬車之后卻發現府外一個迎接之人都沒有,凝兒正要抱怨,傅念安便上前敲了敲府門。
開門者是一位老婦人,面容盡是滄桑的印記,光瞧著這張臉就知曉定是經歷過許多事的。
“公主您終于來了,請隨老奴來。”
老婦人見到傅念安的一瞬似遇見多年未見的故人一般,眼角微紅,似是有淚意涌上。
傅念安跟著老婦人走進了府中,府邸并不大,沒走幾步便到了堂屋。
堂中一個身著黑袍的男子坐在木輪椅上,傅念安只見其背影便愣在原地,坐時身姿都能如此挺拔,站起身得英挺成什么樣。
“子墨,長樂公主來了。”
老婦人走進傅懷瑾柔聲說道,好似對自己的孩子一般。
傅懷瑾修長的手搭在木輪椅上緩緩轉身,孤傲冷俊的面容浮現在傅念安的眼前。
昨日在朝云殿上還未曾近距離地看他,他的眉如墨畫一般,眼眸深邃如淵莫名帶有些疏離感,眼角的那一顆痣生的恰到好處,原來這就是她的二哥。
傅念安看得是有些入神,直到凝兒扯了扯她的衣袖才反應過來:“長樂見過皇兄。”
“這兒沒那么多規矩。”
傅懷瑾瞥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果真是深宮長大的女子會說出的話。
“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對兄長理應有規矩。”
傅念安微微垂首,她從小便循規蹈矩慣了,也做不到隨心所欲。
傅懷瑾嗤笑一聲,深沉的眸子望向少女:“禮記抄傻了?”
他從小身在北境無人管束,從前所見之人皆是灑脫隨性,第一次見如此內斂有矩的女子。
“皇兄沒抄過禮記?”
傅念安驚訝地看向傅懷瑾,聽他這話的意思好似從不需要抄禮記,尋常百姓若是上過學堂便都是需抄寫背誦的。
傅懷瑾對上她那雙如寶石般剔透的雙眸:“連見都未曾見過。”
“皇兄不是皇子嗎?怎會沒有見過?難道皇兄不需要經筵嗎?”
傅念安那雙水靈的眸子瞪得愈發的大,她還從未聽說過皇子不需要聽太傅授課,也不需要看論語禮記。若真是如此,二哥這些年過的得多自由。
見傅懷瑾并未啟齒,她便將好奇之心收起,迅速恢復平日里的模樣:“不知皇兄找我來是何事?”
“請你來做客僅此而已。”
傅懷瑾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似是將本要說出口的事壓了下來。
“這…這樣嗎?”
傅念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老婦人,再看了看坐在面前的傅懷瑾,最后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凝兒,總感覺有些話想說卻說不出口。
“有問題嗎?”
傅懷瑾看她這幅模樣也有些許錯愕,好端端的為何這般反應。
“那個皇兄,現在已然過午時了,若是請我做客的話是不是應該…應該備飯了。”
糾結片刻之后傅念安還是說出了口,傅懷瑾若是連禮記都未見過,許是也不知什么待客之道,況且他說過沒那么多規矩,那說出來定也是無妨的。
“是嗎?”
傅懷瑾看向老婦人,似是在確認傅念安所言是否正確。
“的確如此老奴這就去準備,公主莫怪。”
老婦人對著傅念安行了禮便離開了堂屋。
“她叫藕娘,一直隨我在北境。”
傅懷瑾看見她的眼神一直追隨藕娘離開便悠悠啟口。
“藕娘?這個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傅念安輕聲自語道,她努力回想從前在哪聽見過這個名字,可許是時間太久想不起來了。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開始張望四周:“所以皇兄身邊就藕娘一人嗎?我記得還有一個叫無名的,他今日怎么不在?”
“無名來去無影的,我亦不知他在何處。”
傅懷瑾的眼神始終鎖在傅念安的面容上,竟有些舍不得離開。
“他為何戴面具?”
傅念安還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問了出來,既是他的好友他應該知曉。
“為何想了解他?”
傅懷瑾眼中的神色逐漸清冷,語氣中尚有幾分不悅之色。
傅念安見狀急忙解釋道:“沒…我沒有想了解他,只是好奇而已。”
雖然她不知為何背脊有些發涼,又為何要向他解釋,可就是不由自主的如此。
“你可以了解了解我。”
傅懷瑾緩緩靠近傅念安,眼神之中竟生出幾分柔情。
傅念安覺得這氛圍有些奇怪,這可是自己的二哥,怎么會是這樣的氣氛,于是不自覺的往后退了退。
她咽了咽口水,隨后垂首看向傅懷瑾的雙腿:“皇兄的腿可有看過大夫?”
“治不好的。”
傅懷瑾依舊看著傅念安,他在捕捉她的情緒。
“我曾在書籍中看見過有些天生的腿疾是能治好的,不一定不能治。”
傅念安的語氣有些許激動,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他放棄希望,更何況她真的在書中見過。
“我的腿能不能治有那么重要嗎?”
傅懷瑾心下一驚,她這是在關心自己嗎?
“當然重要!皇兄你長得這么好看,若是一輩子坐在輪椅之上豈不是太可惜了。”
傅念安所言極為堅定,她當真是希望他有一天能站起來。
傅懷瑾心中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么意思,可就是很舒適。
傅念安見他沒有說話便再次開口道:“腿疾不可不治,我來幫皇兄想辦法。”
“以后叫我二哥。”
他并沒有回應她的所言,卻先脫口而出了此言。
“不行,這不合規矩的。”
傅念安下意識將其駁回,皇子之間怎可以哥哥妹妹相稱。
“我說了,在我這沒有那么多規矩,盡管這么叫我來護你。”
傅懷瑾那雙深邃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傅念安。
“公主飯菜都準備好了,咱們可以用膳了。”
藕娘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傅念安趕緊回應道:“我去看看藕娘準備了什么好吃的。”
傅懷瑾的眼神一直追隨著她從自己身邊離開,隨后才推動輪椅緩緩跟上。
一走進正廳傅念安便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這個味道好多年都未曾聞到了。
“蔥油鱖魚?”
傅念安幾乎是脫口而出,這個味道她不可能認錯,這是小時候母后常做給自己和太子吃的。
“公主的鼻子真靈,這么遠就能聞到。”
藕娘笑盈盈地走了過來,將手中那盤蔥油鱖魚放到桌上。
她眼巴巴地望著桌上的那條鱖魚,卻不曾落座。
“為何不坐?”
傅懷瑾行至門口卻看見她只是看著桌上的菜發呆,便開口道。
傅念安轉頭看向逐漸靠近的傅懷瑾:“自然是等你坐下了我們再坐,這不是基本的禮儀嘛。”
“真沒救了。”
傅懷瑾深知無論自己說多少遍不用在意規矩,她都不會違矩,因為這些教條早已深刻在了她的潛意識里了。
待她看見他動筷了之后便開始品嘗起了蔥油鱖魚。
只嘗了一口她便心頭一顫,這和母后做的味道一模一樣,若是放在一塊,當真到了分辨不出的程度了。
她的鼻尖一酸,眼底泛起一層薄薄的淚花。
“公主你怎么還哭了?”
藕娘看到了傅念安發紅的眼眶,以為是自己做的菜哪里有問題。
“沒事,就是…就是太好吃了。”
傅念安真的很想問藕娘與自己的母后是否相識,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可能是巧合吧。
“沒出息,吃個魚都能哭。”
傅懷瑾語調閑散地說道,隨后將整盆蔥油鱖魚端到她面前:“好吃就多吃。”
午膳過后傅念安便離開了,說是閨閣女子不可離開宮中太久。
藕娘出去送完回來之后便看見傅懷瑾獨自對著那盤吃剩的蔥油鱖魚發呆。
“為何不告訴公主你削弱段氏勢力幫扶太子的計劃,這不就是你本來請她過來的原因嗎?”
藕娘一面說一面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碟。
“她不應該卷到這些事情里,你沒發現她的心思很單純嗎?”
傅懷瑾抬眼看向藕娘,像是在獲取認同感一般。
“我倒也沒想到她在深宮之中還能如此單純。”
藕娘的手并沒有隨著說話而停下,反倒是干得愈發起勁:“行為舉止成熟穩重可心思純真,和先皇后真是如出一轍。”
另一邊回宮的馬車上,傅念安正看著墻壁發呆。
凝兒出言打破了這份寧靜:“公主你有沒有覺得他們怪怪的?”
說著便湊近傅念安,眉頭輕鎖儼然一副在思考的模樣。
“你也覺得?”
傅念安也裝作沉思的樣子,雖然她想不到什么,可確實感覺奇怪了些。
“但是好像也還算合理,反正就是說不上來的感覺。”
凝兒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么說,若是真要她說出個所以然她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也這么覺得。”
傅念安附和道,她還沒聰慧到能知曉他人心中所想,更何況是了解不深的人。
“這么快就到了,感覺才出去了沒多久。”
凝兒的抱怨聲響起,傅念安敲了敲她的額頭:“本就不能出去太長時間。”
眼見著傅念安下車進了府中,凝兒才緩緩下車。
“二皇子說的太對了,真是個大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