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宜秋示意明月影茶館人多,不宜再講下去,二人回房從長計議。
兩人上二樓路過天一包間,明月影眼尖耳靈鼻子靈,在小二關(guān)門的縫隙兒看到陸聞鶴正在包間里喝茶。
明月影拽了拽駱宜秋的衣角,拉住駱宜秋往里指了指,嘴里悄悄比劃著說出“陸聞鶴”三個字。
駱宜秋明白過來明月影的意思,稍稍走到樓梯口,拉住小二問道:“天一包間里面可是一位姓陸的公子?”
店小二認(rèn)識駱宜秋,見他問起,自是十分熱情回答。
明月影耳朵貼在天一包間門口聽里面動靜,駱宜秋慌忙拉住明月影,可為時已晚,還未扯回來明月影,包間的房門已打開,陸聞鶴長身玉立站在門口,很是儒雅,輕輕說道:“駱……公子!”
駱宜秋差點以為他要喊駱姑娘。
這種膽戰(zhàn)心驚的感覺,實在不好受,被人拿捏,落人把柄的事情,駱宜秋實在不喜歡。
尋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碰見更好,索性把話說開。
“陸公子。”
陸聞鶴邀請駱宜秋和明月影進(jìn)包間喝茶,明月影顯得十分激動,駱宜秋用兩人之間的識海傳音,告訴明月影要謹(jǐn)慎,穩(wěn)當(dāng)一點,不要讓陸聞鶴看出什么。陸聞鶴不動聲色,看兩人在那里表演。
“陸公子,喜歡喝明湖翠竹??”
陸聞鶴點點頭,給駱宜秋斟一杯茶,請她品嘗。那一眼的溫柔,駱宜秋沒看到。
陸聞鶴輕啜一口茶,轉(zhuǎn)而問道:“聽說,駱公子去李府拜訪我?”
駱宜秋本來隨意喝茶,結(jié)果差點被嗆到,這李老爺?shù)南鞯倪@般快!
“是有點事情想找陸公子。”
駱宜秋說話時偷偷瞄了眼陸聞鶴掛在腰間的那把寶劍,總覺得有些眼熟,但又記不得在哪里見過。
“陸公子,這把劍……”
陸聞鶴嗯了一聲,尾音揚(yáng)起,像是詢問。
“這劍是個不錯的寶貝!”
陸聞鶴不動聲色地觀察駱宜秋的表情眼神,隨著駱宜秋的目光往自己腰間看了眼流光劍。
這流光劍是他師父師母外出游歷尋得的一把寶劍,劍身散發(fā)流光,握劍之人,一人持劍如百萬雄師守關(guān),劍氣如虹,削鐵如泥,劍柄鑲一顆綠寶石,當(dāng)年他師父師母把這把劍贈送給他時,告訴他這把劍原本是兩把,另一把他們已送給另一位有緣人。
說來緣分,另一把劍就是駱宜秋身上藏著的那把流云劍。
流光轉(zhuǎn),流云飄,流光劍陽剛,流云劍柔軟,一剛一柔,一陽一陰,此二把寶劍是千年前靈光寺主持命當(dāng)時工匠所造。靈光寺主持造這兩把寶劍,是給自己徒弟小郡主的生辰禮物。轉(zhuǎn)眼千年時光,物是人非,寶劍落在兩個不同的人手里。
“駱公子想問什么,陸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陸公子,昨天的醒酒湯是陸公子安排的?”
“是”
駱宜秋看眼陸聞鶴,繼續(xù)問道。
“陸公子,已經(jīng)知道我是女兒身?”
陸聞鶴看向駱宜秋,很是坦蕩,“是”
“什么時候?”
“破廟”
駱宜秋不敢相信,猛喝一口水。她猜到陸聞鶴已經(jīng)看透她的女扮男裝,但沒想到,竟然在破廟就看出來了!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陸聞鶴遲疑,沒有立刻回答,平靜地看著她。
駱宜秋也盯著陸聞鶴,明月影在旁邊本來抱著看戲的態(tài)度,這會兒也有點兒警惕,緊挨著駱宜秋,盯著陸聞鶴,做好攻擊的姿勢。
兩人一貓沉默地對峙一會兒,陸聞鶴率先打破沉默,端起茶杯,抿口茶,望向窗外行走的人群。
他在做心理建設(shè),尋找一個合適又不突兀的破口,攤開來把話說清楚。
駱宜秋和明月影等的有點兒心急,尤其是明月影,貓兒的本能,讓她發(fā)出嗚嗚嗚的聲音。
“因為你是我的妻子。”
陸聞鶴還是高估了對面主仆的承受力,一人一貓定格石化一般,實在不敢相信。
千想萬想,竟然是這個原因!
“你說的是真的?”駱宜秋平復(fù)自己的震驚,她的記憶消失了,對過去一無所知,想起陸聞鶴的種種,以及自己對白玉骨扇和流光劍的莫名熟悉感,想來應(yīng)該是真的。
陸聞鶴點點頭,看向駱宜秋,他已經(jīng)盡量考慮駱宜秋的感受,他也看到了駱宜秋的變化,能如此迅速的平復(fù)自己的情緒。
遇事,比以前沉穩(wěn)許多。
“陸公子,我需要冷靜一下,也需要時間消化你這個理由。今日先到這里,待我想明白,再去找你問個明白。”
駱宜秋拉起明月影,走出包間,走向自己的房間。
陸聞鶴在背后看著她們主仆走出去,輕輕按了下腰間的流光劍。
流光劍發(fā)出鳴吟聲,流光劍亦認(rèn)出了駱宜秋。
“給她點時間,她會想起來的。”
陸聞鶴獨自一人,望著窗外車水馬龍,人間熙熙攘攘,輪回不休,他這三百年尋找駱宜秋,也不過是想給兩人尋一個結(jié)果,重入輪回或者不入輪回,總比現(xiàn)在要好。
等他把駱宜秋的記憶還給她,等他了結(jié)前世的糾纏,等他功德圓滿,如果駱宜秋還愿意,他就和她歸隱山林。
駱宜秋這邊,拉著明月影回了房間,陸聞鶴的話給她的沖擊有點大,她坐在桌邊,沉思冥想,從他們相遇到現(xiàn)在的蛛絲馬跡里尋找合理性。
“主人,你別想了,我剛趁你們喝茶之際,在陸聞鶴的茶水里滴了一滴月華清露,我們看看他的識海就知道真假。”
駱宜秋驚喜于明月影的古靈精怪,這小東西果然沒有白養(yǎng)。
明月影施法,從自己識海中揪出一粒月華清露,默念通識訣,月華清露漸漸變大,猶如一面水鏡,兩人盯著水鏡看,等待陸聞鶴的識海呈現(xiàn)。等了好久,始終霧霧蒙蒙,月華清露顯現(xiàn)不出任何信息。
“怎么可能!為什么他的識海也一片空茫?”明月影直接暴躁起來,駱宜秋點破月華清露,安撫暴躁的明月影。
“也許跟我消失的記憶有關(guān),我們暫且先相信陸公子的話,就目前來看,他對我好像沒什么惡意。還有心死離魂癥,我們也沒有搞清楚。”
駱宜秋一邊順毛安撫明月影,一邊冷靜分析陸聞鶴的種種,得出這么一個結(jié)論:暫且相信。
駱宜秋想清楚之后,立馬差小二去李府送了拜帖。
陸聞鶴收到駱宜秋的拜帖,揪著的心,安穩(wěn)落下。
陸聞鶴沒等駱宜秋去李府找他,而是直接來到永樂茶館。
同一個包間,同樣的三個人,心境卻完全不一樣。
“陸公子,我暫且相信你的話,我想知道,我消失的記憶是不是跟你找我有關(guān)?”
陸聞鶴點點頭。
“你是想幫我找回消失的記憶?”
陸聞鶴再次點點頭。
駱宜秋沒再問什么,即是這樣,兩人有共同的目標(biāo),那就暫且是友非敵。
明月影盯著陸聞鶴看,圓溜溜的黑眼珠昭示她現(xiàn)在對陸聞鶴充滿了好奇。
“你們前世是夫妻,為什么主人的記憶會消失,是不是你辜負(fù)了主人?”
駱宜秋一把捂住明月影的嘴巴,這問的什么問題?!暫且相信,又不是真的相信,尋找記憶是最重要的,這些無關(guān)緊要。
明月影嗚嗚嗚的手舞足蹈掙扎,陸聞鶴安靜看著兩人耍寶一般,只時不時喝茶,不做任何回復(fù)。
他也在想,這件事,兩人這種結(jié)局,到底應(yīng)該怪誰。
明月影發(fā)現(xiàn)陸聞鶴看他倆的眼神,立馬松開明月影,明月影一下呼吸新鮮空氣,用手摸嘴巴,她嫌棄駱宜秋剛才捂她嘴巴。
“陸公子,尋找記憶,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
“李念卿身上的心死離魂癥是線索,我想從這個下手。”
駱宜秋表示贊同,她也覺得這心死離魂癥有點兒蹊蹺,尤其是李念卿對她像是恨之入骨。
陸聞鶴與駱宜秋達(dá)成共識,兩人約定明日再去李仕明家,探探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