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園,一個隱藏著過去與傷心的地方。
駱宜秋忘卻,陸聞鶴不知。
兩人在南川園菱花小榭對坐無言,只靜靜賞月。
陸聞鶴一眼驚訝,駱宜秋周身月白,臉色蒼白,近似透明。
“駱宜秋!”
陸聞鶴一把上前抓住駱宜秋,瞳孔放大,立即輸入靈力。
“明月,出事了。”
駱宜秋在靈力的穩固下,慢慢恢復過來,緩了一會兒,又說道:“明月,出事了。”
陸聞鶴繼續給駱宜秋輸入靈力,讓駱宜秋穩住心神,隨后給她一顆白色藥丸吃下。
“這是鎖靈丹,保你神魂不出竅,靈力不失。”
駱宜秋吃下,用識海傳音術與明月影聯絡。
駱宜秋和陸聞鶴趕到明月影用識海傳音傳來的地址時,那里已經只剩下明月影暈倒在明湖畔,李紅玉和李念卿已不知去向。
駱宜秋讓陸聞鶴幫他把明月影抬到無人處,陸聞鶴直接在原地隔開空間,結下一個結界,好讓駱宜秋施法。今晚月圓,是月精最勝之日,明月影變成白露本體照耀月精才是最快的清醒之法。
剛才在菱花小榭,駱宜秋那樣幾乎蒼白到透明的狀態,讓陸聞鶴心有余悸,這會兒他是絕不放心讓駱宜秋再施法的,他又不想明目張膽讓駱宜秋懷疑他,于是他便悄沒聲息地在后面助力一把,把明月影變成一顆晶瑩透亮的白露。
月之精華,最是滋養駱宜秋、明月影這種靈體,這一刻鐘的功夫,駱宜秋在一旁靜坐,默念妙法蓮華經,月精與佛法共同加持,明月影逐漸恢復意識,變成人形,駱宜秋也恢復七八成靈力。
“主人!”明月影一把抱住駱宜秋,哼哼唧唧掉眼淚,“主人,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駱宜秋輕輕撫摸明月影的背,“發生什么事?”
明月影在駱宜秋懷里平復一會兒,穩住情緒,抬眼看看駱宜秋身后的陸聞鶴,駱宜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輕撫,眼神示意她無妨。
“我跟紅玉、翠兒出來游玩,半路碰見念卿小姐和李公子,于是我們幾人便一起結伴夜游,念卿小姐游玩的累了,紅玉說有一個好地方很適合歇腳,放松。游玩的時候買了好多好吃的,我們幾個就跟著紅玉來到這兒。”明月影看一眼陸聞鶴,繼續說道,“歇息時,李公子問起你,我說你去找陸公子,李公子說去找你們。我們沒在意,繼續歇息,不一會兒翠兒看見李公子返回來,剛迎上去,就被李公子一掌打暈,那李公子直奔紅玉和念卿,我沒打得過李公子,趁李公子去抓念卿小姐的空兒,我用識海傳音向你求救,之后我就暈過去,不知道李公子把紅玉和念卿小姐擄到哪兒去了。”
李仕明?!
駱宜秋看一眼陸聞鶴,陸聞鶴這會兒面沉如海,看不出波瀾。
這倒是駱宜秋沒有想到的地方。
難不成陳舒已經可以隨意控制人的身體,擠走別人的神魂?
駱宜秋不知道陸聞鶴在想什么,兩人各自沉思。
駱宜秋收回雙手,一手摩挲著下巴,思考這三番兩次發生在李念卿小姐身上的心死離魂癥,如果陸聞鶴跟她說的是對的,陳舒是原配,她是二妻,那么李念卿小姐又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牽扯進來!駱宜秋看向陸聞鶴,是懷疑。
陸聞鶴目光與駱宜秋相對,“我亦在想這個問題。”
駱宜秋收回目光,看向明月影。明月影正在吸收月精華恢復靈力。
她這會兒,只能等明月影快點恢復,用清露水鏡追蹤一下李念卿的識海。
她在心中一遍一遍梳理來桑榆鎮遇到的一切:李仕明,柳下坡,破廟,月圓之夜,心死離魂癥,李念卿,李紅玉,陸聞鶴……
駱宜秋一遍一遍反復琢磨這些點點滴滴,有一條線似乎穿在這些中間,就在她舌頭尖,就差那么一點點,就差那么一根線頭,就可以解開這個謎團。
李仕明,柳下坡,破廟……
她第一次遇見李仕明,就在柳下坡,李念卿第一次發作心死離魂癥,就被放在那破廟,柳下坡……破廟……
駱宜秋突然靈光一現!
“我知道他們在哪兒。”
明月影、陸聞鶴看向駱宜秋。
“柳下坡,破廟!李仕明肯定在那里!”
明月影與陸聞鶴還未明白這三者有什么聯系,駱宜秋催促陸聞鶴施法,“來不及解釋,事后再告訴你們!快走!”
三人直奔柳下坡。
這柳下坡是桑榆鎮的禁忌之地,是沒人敢去的地方,尋常壯漢習武之人都不敢輕易去那個地方,為什么李仕明卻說他經常去那里讀書,而且還說的那樣平常稀松,仿佛這個地方跟鎮子上任何一個地方都一樣似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么有那樣舉重若輕的氣魄!
駱宜秋想起第一次在柳下坡遇見李仕明,她黃昏時分到桑榆鎮,途徑柳下坡時感到陣陣陰風,冷氣嗖嗖,駱宜秋在人間轉悠三百年,對于這種情況見怪不怪,她腳步放慢,暗自聚掌起勢施法,沿著羊腸小路往前走,拐彎處在一棵大柳樹下看見正坐在樹下讀書的李仕明。
如今再想起來兩人相遇的情形,委實是有太多疑點。
誰會天將黑還看得清書上的字?誰會在這荒郊野外柳樹下看書?誰會看見她那一身飄逸如鬼魂的姿勢還能鎮定自若?世間凡人不是最怕鬼的嘛!
駱宜秋平時為減少庸人騷擾,便會以鬼步的形式趕路,李仕明那天見她,竟然一點都不怕!
這李仕明可能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李仕明!
三人來到破廟外,正聽見李紅玉哇哇大叫的鬼哭狼嚎咒罵李仕明。
“李仕明,你這個王八蛋,你在干什么!她是你妹妹,你竟然綁架我們!你是不是瘋了?你是不是鬼上身了?快放了我們,要不然李管家和我爹是不會放過你的!”
“你閉嘴!”隨后是清脆響亮的一巴掌,“給我安靜會兒,否則我就把你的神魂抽出來去喂惡鬼!”李紅玉立馬閉了嘴,里面是死一般的沉寂。
“弈秋,即便投胎轉世又能怎么樣?還不是一樣落在我手里!”李仕明帶著恨意又得意的聲音。駱宜秋和明月影俱是一驚,“宜秋?”明月影疑惑地看向駱宜秋。
三人靜靜觀察破廟內情況,陸聞鶴用手勢指揮駱宜秋和明月影,讓她倆在外面藏好,他自己進去。
駱宜秋反對,兩個人用手勢比劃來比劃去,最終達成共識:陸聞鶴從左側進去,駱宜秋從右側堵住退路。
陸聞鶴一手握緊骨扇,暗自催動靈力注入扇骨,一個疾風掃蕩沖入破廟,先發制人,把李仕明打飛撞上柱子,駱宜秋同時從右邊進攻,凌空變出銀絲纏住李仕明。
明月影跟在駱宜秋后面,陸聞鶴念訣彈指,一個靈流金鐘罩把李仕明徹底圈死在柱子旁邊。
三人這才看清,李念卿周身貼滿黃色符紙,被放置在陣眼上,李紅玉則像是被當做祭品放置在案子上,手腳被施法,雙手交握放在胸前,雙腿并齊伸直,板板正正躺在桌案上,十指指尖均被刺血,鮮紅的血珠掛在指尖猶如十顆晶瑩剔透的紅珍珠,詭異又艷麗。額頭貼一張紅符紙,嘴巴被施法緊閉。
陸聞鶴眼神一暗,看向柱子旁被制住的李仕明,竟然如此歹毒!
十指綴珠連心竅,閉口凝神祭魂靈,愿用一魂消一魄,煙消云散永還無。
這是銷魂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