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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亦聞秋鶴

第三十二章朝暮一夢

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人間多少事,不過是朝暮一夢。

冥王于孽鏡臺觀望陸聞鶴,駱宜秋幾人的行蹤事跡,由衷感嘆。

靜音老道飛升后,時不時來地府找老友敘舊,兩人感慨,大道圓滿,亦不過是另一種勞役形神。冥王有處理不完的地府事宜,靜音老道還算悠閑,不入天庭的神籍,只愿做個自由無拘的散仙。天地萬物有其道,散仙亦有壽數,活得久了,沒什么好處,待他自在夠了,也就該煙消云散了。

“老友整日沉迷于此不得喘氣,今日空閑,不若與我一起去隱月天壇,飲酒賞月如何。”

靜音老道閑來無事,游歷四海山川,無意間尋得這一神秘國度,隱月國,隱約天壇是賞月的好地方,他這段時間最是喜歡來這兒。

圓月清輝,朗照夜空,山風寂寂,天地與我融為一體,何其宏大,又何其渺小。恣意放縱神魂,甚為快意。

冥王大手一揮,隱去孽鏡臺上的一切,隨老友一起,暢游天地,暫時放空。

年少時,他也曾最愛月下靜坐,望月發呆。那時的無憂無慮無雜思,與此時的境界殊途同歸。

證得大道圓滿又如何,獨自面對自己時,心中還是有所欠缺,像一縷凝滯的氣堵在那里,冥王手握玉杯,清酒入喉,品不出人間的酒味,此時此刻,只不過喝一杯白水而已。

靜音老道似是看出老友的心思,舉杯望月,痛飲三杯,暢懷大笑。

“老友,你的因果還未結束啊!”

冥王抬眼,與靜音老道碰杯,開懷大飲,舉杯對月,邀月共飲,此時此刻,老友相陪,足矣。

“不過朝暮一夢,醉笑一場,無妨。”

靜音老道倒滿杯,與冥王碰杯,“好,敬你的朝暮一夢,醉笑一場。”

亙古的天,永恒的月,人間的情,逃不過的因果輪回。

無妨,無妨,應對便是。

“你為什么要讓他們去江南?”

兩人對坐,閑聊陸聞鶴、駱宜秋江南之行。

“江南……江南好啊,江水綠如藍,荷花映日紅。小橋流水多情,山寺清溪入夢。”

冥王收回思緒,兒時的江南,佛音縈繞,入心塑骨,白墻青瓦,藏著他最天真無邪的美夢。

“老友,你這又是何必?輪回這一遭,豈不是大道白證?”

“未能真正理解大道,囿于這黃泉地府,尺寸牢籠,只徒增內心煎熬而已。罷了,罷了,不說它了。好景好月好時光,飲酒,飲酒。”

靜音老道亦不再說什么,他理解老友的心情。俗世之時,他樣樣事情都要做的好,做到極致,在證得大道圓滿這件事情上,亦不會有什么不同,是他的一貫作風而已。

兩人靜坐賞月飲酒,直到天際白,月隱去。

靜音老道送別冥王,臨告辭時,留下書信一封,月白佛珠一串,這月白佛珠是隱月國大祭司所贈,他一求道的人屬實用不上這東西。當初收下這份厚禮,本就是想送給冥王。

冥王醒來,發現桌上信封和佛珠,明白老友心意。書信未拆封,被存放在寶匣內,佛珠則隨身戴在身邊。

大道難修,他偏要修個清楚明白,哪怕輪回千次萬次。

冥王招來十殿鬼王鬼隸,一一安排各司其職,十殿鬼王輪流暫代地府管理。安排完所有事情之后,十殿鬼王與鬼隸一一退去。

他沿著黃泉路,在忘川河邊獨自散步,以往未曾發現,黃泉路竟這般短,忘川河竟這般深。

人間的路,無論哪一條都比黃泉路要艱難的多,人間的河,即便是黃河長江,亦沒有忘川河深不見底。

冥王來來回回走了許多遍黃泉路,忘川河,終是決定,以身入局,大道要證。

人間農歷十二月初九,江南沈家,得一佳兒,甫一出生,天降月白佛珠,大雪臨江南,三日不絕,天地間素雪覆蓋,萬籟俱寂潔白。

沈家既是書香門第,又是禮佛好善之家。得此佳兒,沈夫人上山還愿,在市井施粥一月。

陸聞鶴、駱宜秋幾人趕來江南時,剛好遇見沈家天降麟兒廣布施粥。

江南府,臨安城。再回來,仿佛昨日舊夢未醒。駱宜秋一時有些出神,物是人非,不免心中悲涼。

明月影倒是開心的不得了,又回來臨安城,熟悉的地方,想起靈光寺的寒池,大殿,格外想念。

“主人,我們又回來了!”

嗯,又回來了。

駱宜秋看看陸聞鶴,兩人沒說什么。路過粥棚,直奔前方露芝巷的一處小院,他們此次任務艱巨,陸聞鶴便提前在此置辦了一處居所——鹿柴。

好巧不巧,就在沈府旁邊,一巷之隔。

鹿柴,平日營生是醫館,既療身疾,又愈心疾。陸聞鶴是東家館主,請了一位老郎中-鐘叔,主治身疾;駱宜秋和明月影主愈心疾。

他們此來江南,目的便是沈家,當初冥王給他這個任務時,特別囑咐他一句話:“江南故舊,歸期將近,別時重逢。”

陸聞鶴站在閣樓,望見沈家庭院深深,向善禮佛之家,一派祥和,陸聞鶴觀望好一會兒,仍是想不明白,冥王為何單單讓他來看著沈家。

正月初九,沈家舉辦麟兒滿月宴,宴請鄉紳鄰居,陸聞鶴和駱宜秋在列,駱宜秋備好禮物,與陸聞鶴一起前往沈家。

朱漆大門,高貴顯赫。沈老爺站在人群里,一眼便能認出,恰逢而立之年,喜得貴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很是好認。

一月時間,足以打聽沈家的情況,沈老爺的為人,十四歲中科舉,十六歲起為官,一點一點做到工部侍郎,二十六歲辭官營商,販賣茶葉起步,而今已是名滿江南的巨商,家族商業涉獵茶葉、布匹、米糧、店鋪等。

只是這沈家人丁凋落,沈老爺自十五歲成婚以來,原配夫人因難產而死,未有孩子。而今是繼室徐氏,兩人至今只有一女,此次天降麟兒,是沈家大喜,沈府上下格外重視。

為保佑此孩子平安長大,沈老爺斥巨資捐建一座寺廟,取名“弘福寺”,意為弘佛大愿,福澤眾生。這孩子出生天降月白佛珠,天生與佛有緣,捐建此寺,既是還愿,也是為孩子種下福田。

陸聞鶴上前與沈老爺祝賀,剛好沈夫人抱著孩子出來,陸聞鶴無意間瞥一眼,這一看不當緊,心內一震,眼神瞳孔放大,這孩子……這孩子怎么會……

陸聞鶴想起臨行前,冥王跟他說的那句話:“江南故舊,歸期將近,別時重逢。”

原來竟是此意么……

沈夫人抱著孩子走上前來,沈老爺看見孩子,臉上掛笑,看得出來對這孩子是多么喜歡滿意。

眾人圍在沈老爺身邊,看見孩子的模樣兒,一片夸贊不絕于耳。這孩子十分清秀,眉眼長得都很小巧精致,

尤其是下巴那一處,珍珠大小的一片,是朱砂紅一般的七星痣,這孩子出生極不平凡,長大以后更不知會有何豐功偉績。

眾人私下討論,這沈家是要出貴子,貴不可言的那種,令人羨慕!

陸聞鶴從沈家歸來,站在庭院靜靜望月,駱宜秋從前院忙完回來便看見這一幕。

“大人,是沈家發生了什么事嗎?”駱宜秋白天就已注意到,陸聞鶴從沈家回來一直不太對勁兒,心事重重的沉默。

“沒有。”陸聞鶴收攏情緒,遞來一封書信,駱宜秋接過,是從京都寄來的。

李紅玉和李仕明已在來臨安城的路上,不日將到達臨安。

明月影不知什么時候跑過來的,一下抓過信,看到李紅玉要來,高興地圍著駱宜秋打轉。

“主人,我們終于聚齊了渡化小隊!”

是的,李紅玉和李仕明來此匯合,他們的渡化小隊終于聚齊。陸聞鶴被感染,收起心思,情緒明朗起來,無論未來是什么樣,只管去面對就是!

為求心中之道,千萬次,都可以。

人生不過是朝暮一夢,醉笑一場!

拾艫紀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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