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京都,晨霧彌漫,寒風攜著雪花悄然拂過伯爵府高高的朱紅大門。書房內,范若若端坐在案前,燈火搖曳映照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手中的茶盞早已冷透。
桌案上攤開的,是一份監察院送來的密報。上面寥寥幾行字,卻字字如刀:
“林家與南方鹽商交易頻繁,三成盈利暗中轉予長公主。”
她的手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密報揭露的真相。長公主的野心,竟然早已深至南方鹽業。而這場賜婚,不過是她奪取范家權勢的幌子。
“若若。”
低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范閑推門而入,帶著夜露寒氣。他目光掃過桌上的密報,唇角微微揚起一絲冷笑:“長公主果然等不及了。”
范若若站起身,目光帶著幾分憂慮:“哥哥,長公主用林家作掩護,布局鹽業,她的計劃幾乎沒有破綻。我們該如何應對?”
范閑走到桌旁,拿起那份密報翻了翻,隨后將其擱下,嘴角揚起一抹輕松的笑意:“她越急著動手,越說明她已經沒有退路。”
“可是,我們手中并沒有確鑿的證據。她控制鹽業三成盈利,足以撼動整個京都的物資鏈條。如果再讓她這樣下去,范家……”若若的話未說完,眉頭已然緊鎖。
“若若。”范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低沉卻篤定,“任何局面都沒有完美。林家的債務就是她最大的軟肋。接下來,我需要你幫我找到一位關鍵人物——陳伯。”
“陳伯?”若若微微抬頭。
“林家的舊賬房。他曾經負責林家與南方鹽商的交易,知道不少內幕。雖然被林家辭退,但只要他愿意站到我們這邊,長公主的計劃就會出現裂縫。”
范若若眉頭微蹙:“哥哥,你不擔心他將這些情報泄露給林家?”
范閑搖了搖頭,眼神中透著一絲深意:“當然擔心。但相比我,他更相信你。”
若若沉思片刻,終于點頭:“好,我去見他。”
與此同時,長公主府邸內,燈火通明。書房中,長公主端坐在軟榻上,目光落在面前攤開的鹽業賬冊上,眉眼之間盡顯從容與冷靜。
“林家的動作怎么樣了?”她抬起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心腹。
心腹低聲回道:“殿下,林家已經將鹽業三成盈利移交您的幕僚打理。不過,最近京中有些流言,似乎與監察院有關。”
“監察院?”長公主目光微冷。
“是。范閑似乎盯上了南方鹽業的資金流向。”心腹猶豫片刻,又補充道,“據說他的人正在查林家的債務問題。”
長公主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范閑……還真是咄咄逼人。”她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庭院中的紅梅在寒風中搖曳,凋零的花瓣隨風而落。
“不過,他越是急于反擊,就越容易露出破綻。告訴林家,加快動作。我們需要讓鹽業的流向更加隱秘,同時散布消息,說范家也在通過賜婚插手鹽業。”
心腹微微一怔:“殿下,這樣做是否會牽連范家?”
“牽連?”長公主輕輕一笑,語氣中帶著不屑,“范家表面光鮮,但它的根基并不牢固。只要我們抓住機會,將范閑的監察院拖下水,他就會分身乏術。”
第二日清晨,范若若披著斗篷,獨自來到京都東郊的一家茶館。這是她第一次單獨執行范閑交代的任務,內心既緊張又充滿決心。
茶館內,幾個茶客低聲交談,角落里坐著一位身穿舊袍的中年男子。他的背微微駝著,手中捧著一盞茶,眼中透著幾分滄桑。
范若若緩步走近,低聲喚道:“陳伯。”
男子抬起頭,看到她的瞬間顯然愣了一下:“若若小姐?”
“是我,陳伯。”范若若微微一笑,語氣柔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我有事想請您幫忙。”
陳伯的眉頭微微皺起,語氣警惕:“小姐,您還是不該來這種地方。”
若若在他對面坐下,將一盞熱茶推到他面前:“陳伯,我今天來,是想和您聊聊林家。您曾經是林家的賬房,應該知道他們在南方鹽業的真實情況。”
陳伯聽到這話,臉色一變,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低聲說道:“小姐,您不要害我。我不過是個被林家辭退的舊人,現在不過混口飯吃,這些事,我真的不敢插手。”
“陳伯,您應該明白,林家這次被拖下水,并不是他們的決定,而是長公主在背后操控。”范若若直視著他的眼睛,聲音柔中帶冷,“如果林家完了,您能獨善其身嗎?”
陳伯低下頭,神色復雜:“可……若若小姐,這種事太危險了。”
“陳伯,”范若若語氣一轉,變得柔和,“我知道您心中不甘。您當年為林家盡心盡力,卻因為他們的不義被辭退。今天,我為您帶來一個機會,既能報仇,也能為自己爭一條生路。”
陳伯沉默片刻,終于點了點頭:“若若小姐,我愿意幫您。”
幾日后,朝堂之上,賜婚的議題再次被提起。長公主一身正裝,當眾遞交了一份關于鹽業穩定的計劃書,試圖以此強化林家與范家聯姻的必要性。
“陛下,”長公主語氣從容,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林家在南方鹽業的布局,若能得到范家的支持,將為朝廷稅收帶來巨大利益。”
眾臣紛紛點頭,附和之聲不絕于耳。然而,范閑卻緩緩出列。他一身青衣,目光清冷,手中捧著一份密報,聲音清晰地回蕩在朝堂之上:
“陛下,臣有一事請教長公主。”
長公主轉頭看向他,微微一笑:“范閑,你有何指教?”
范閑從容將密報呈上:“臣查明,林家近日因債務問題,多次調整鹽業股份,其背后的資金流向并不明朗。若將如此不穩定的家族作為聯姻對象,恐怕不僅不能穩定鹽業,反而會引發更多隱患。”
此言一出,朝堂嘩然。長公主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住,卻迅速恢復如常:“范閑,這些所謂的證據不過是監察院的一面之詞,未必可信。”
范閑微微一笑:“是否可信,還請陛下派人查證便知。”
皇上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最終緩緩開口:“此事,容朕再議。”
當夜,范若若站在書房的窗前,注視著遠處黑沉的天際。她知道,這場風暴遠未結束,而她,已經走上了無法回頭的道路。
“哥哥,不管前路如何,我都會陪著你。”她輕聲說道,目光堅定如冰霜之下的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