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莫玄靈趴在桌子上,眼底一片烏黑。她歪了歪頭,并未聽見旁人的呼喊。
“莫玄靈!莫玄……唉呀你別睡了!”聲音更加急切,伴隨著一只手用力地搖晃著她的肩膀。
莫玄靈抬起頭,如同任人宰割的牛羊一般被那只手前后搖晃著。她眼神無彩,雙手冰涼,面色蒼白如紙,似是被陰鬼吸了陽氣。
葉樂悠一驚,手掌一松,本就渾身無力的莫玄靈便直直重新倒在課桌上。
莫玄靈被搞得有些煩躁,她將頭撇到葉樂悠的一邊,頭緊緊貼在課桌上。
恍惚間,她好像在葉樂悠的身上掃到了一條黑色的小蛇。
“葉總……”她張了張嘴,手顫顫的指了指葉樂悠的肩頭。
“蛇。”
“啥?!”
葉樂悠的兩個小丸子似乎都炸開了毛,活像一只受驚的小麻雀。
眼見葉樂悠這個反應,莫玄靈眼角彎彎被她逗笑了。
“騙你玩的。”
聽到這句話,葉樂悠裝作生氣雙手環住了胸,在莫玄靈腦袋上敲了幾下后,她這才開口。
“我剛才還以為,你又把你家蛇給帶過來了,給我嚇死了”
莫玄靈不語,她伸了個懶腰,不在意的又掃了一眼葉樂悠的肩頭,她輕哼一聲。
一條黑蛇蜿蜒攀附在女孩肩頭。它渾身鱗片如暗夜綢緞,泛著幽冷光澤,細膩且森然。
瞧見了莫玄靈的目光,黑蛇吐了吐蛇性子,順著葉樂悠纖細的手臂爬了下來。轉眼邊落入地面消失不見。
而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葉樂悠卻渾然沒有發現這一點,只是一味的在與莫玄靈講事情。
“你知道我剛才從老師辦公室那里聽到了什么消息!”她眼睛亮了亮:“偶像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了唄”莫玄靈不在意的擺擺手,靠在椅背上微笑著。
葉樂悠看著莫玄靈這個反應,她撇了撇嘴:“莫玄靈吶,你就不能對你閨蜜的偶像反應大點嗎?”
莫玄靈瞇著眼睛看著葉樂悠,表情怪異。
“好惡心吶,年子墨又不是我偶像……”
就在兩人斗嘴之時,有道身影卻突然出現在了葉樂悠的身后。
葉樂悠渾然不知。
那個身影左手背在身后,頭歪了歪擠出一個和善但詭異的笑容,幾行與人類平齊牙齒不同的利齒露了出來。他笑著看著莫玄靈,右手抬起下拉眼皮吐出舌頭與莫玄靈做了個鬼臉。
與剛才的小蛇神態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起碼像了有七八分。
莫玄靈移開了目光,葉樂悠一臉懵的轉過身去,就只看見一個黑發少年剛好與她背過身去走遠了。
“啊!我剛才都沒發現,偶像怎么神不知鬼不覺的!像鬼一樣!”
葉樂悠十指相扣托在腮旁眼睛星星眼。她無比崇拜的看著少年遠去的方向。
“背影都這么帥~”說罷她突然回過頭來,有些好奇的看向扎頭發的莫玄靈。
“他剛才過來了嗎?有干什么嗎?”
莫玄靈將頭發梳理好,在心中暗暗吐糟,怎么不算是鬼呢……聽到葉樂悠的話,她說到。
“沒干什么,小丑罷了。”
葉樂悠也沒有太在意,她側身看著窗外,自言自語道。
“今天天氣有點差呢,放學估計會下雨。”
——放學
窗外,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天空灰暗,雨絲如線,紛紛墜落。樹木在雨中搖擺,葉片飄落。雨滴敲窗,滴答作響。
莫玄靈收拾著書包,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滴,她有些無奈的皺了皺眉頭。
“先走了葉總。”
她回頭與葉樂悠打了個招呼,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教室。
莫玄靈低著頭走下節節樓梯,望著面前連綿不斷的雨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
一種寒意從脊背緩緩升起,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輕輕拂過。
莫玄靈瞳孔一震,她緩緩朝某個方向望去。
一個人影出現在她的不遠處,她身著如血般鮮艷的長袍,衣袂在風中詭異地飄動。那紅色仿佛是用鮮血染就,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瞧見莫玄靈望了過來,她緩緩抬起了頭。面色蒼白如紙,卻被紅唇和眼影勾勒出一種妖異的美。黑色的長發凌亂地披散著,遮住了半邊臉,只露出一只散發著幽光的眼睛。
莫玄靈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
“殷六姐,誰叫你來的?”
殷六姐不語,只是朝她這邊走了幾步,身姿婀娜,卻又帶著一種僵硬的扭曲感,每一步都如同在虛空中飄浮。
“靈……傘……四爺…”殷六姐抬起手中緊抓著的紅色雨傘,聲音尖銳刺耳,像是用生銹的鐵鋸在刮擦著玻璃。
莫玄靈搖了搖頭,她暗暗嘆了一口氣,小步跑進雨幕中抓住了那把紅色的雨傘。
“不管怎么說還是得謝謝你啊殷六姐。”莫玄靈有些愧疚的說道。“都怪我今天早上沒有聽你的話,沒有自己帶雨傘還勞你多跑了一趟……”
殷六姐骨瘦如柴的手臂擺了擺,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殷六姐。”莫玄靈嘴角抽了抽:“年子墨說的話你也不用一定要聽。你把他該干的事情干了,那他干啥?”
一想起年子墨為了偷懶而讓殷六姐將家里所有的事物都干了,莫玄靈便心中發癢。
殷六姐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臉上透出幾抹緋紅。
“四爺……干活……壞……我……干活……好!”
“哎呀殷六姐,多干就熟悉了,他可是我爺給我親自找的助手,什么都不干這哪行!”
殷六姐干笑著點點頭,她左右環視了一下低下了頭。
“靈……我……家……”
莫玄靈心領神會,她將紅色的雨傘打開,與殷六姐告別。
“鬼魂之身來學校確實不太好,殷六姐你先回家吧。”
殷六姐向后退一步,周身散發出幽幽的光芒,隨后身形漸漸變淡,最終化作一縷青煙,隨風飄散。
莫玄靈伸出手觸摸了一下冰涼的雨滴,雨滴滴答在紅色的雨傘上,也似乎滴在了她的心里,她內心有點不安。
學校陽氣很重,殷六姐是鬼魂,學校的陽氣肯定會受到沖擊,到時候沒準兒又有什么東西被招來了。
莫玄靈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以后還是乖乖聽殷六姐的話吧,鬼魂總是比凡人欲感要好。”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輕輕的喚住了她。
“玄靈子。”那聲音綿柔而陰冷,猶如寒冬里的冷風,穿透骨髓,語氣又有些上調,讓人捉摸不透。
莫玄靈腳步一頓,轉過身來。
一個熟悉的人影正站在她的不遠處,眼角彎彎笑容溫和。
“怎么走這么快,四爺我可是沒帶傘誒!”
莫玄靈淡淡掃了年子墨一眼,少年一頭黑色短發,劉海有些長蓋住了些眼睛,身上穿著整潔的校服。
他的瞳孔呈現出神秘而深邃的綠色,宛如幽靜森林中最隱秘的湖泊,而在那綠色的瞳孔中央,紅色的眼瞳似泣血的寶石。
當他凝視著你時,那紅綠交織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你的靈魂,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卻又在心底泛起一絲難以名狀的恐懼。
陰風拂過,少年校服隨風清擺,竟在一剎那間換上了一襲白衣。
那白衣如雪,卻又以黑邊勾勒出冷峻輪廓,腰間紅繩搖曳,系著神秘符咒,似藏著無盡玄機。頭戴高帽,兩旁黑布條垂落剛好垂在少年脖處,紋飾繁復,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而他本不長的短發也在那一陣陰風中瞬間長到腰處扎成了利落的麻花辮。
年子墨瞇了瞇眼咧嘴一笑,那一口牙齒宛如鯊魚般猙獰。尖銳的齒峰如鋸齒交錯。
唇畔,一顆黑痣悄然點綴在嘴角右側,目光上移,左眼下方,另一顆痣恰到好處地坐落著,像是被命運特意點下的印記。
“真是個陰濕男鬼……”莫玄靈在心中暗暗吐槽“騙騙葉樂悠就算了,你什么德行我還是知道的。”
年子墨向前走了幾步,與莫玄靈走在一起。莫玄靈有些鄙夷的斜眼看著他。
“你裝什么裝,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也需要打傘嗎?”
年子墨裝作心痛的捂住了胸口,但是嘴角卻依然在上揚。
“玄靈子這話好傷人呢……鬼怎么了?鬼難道不配打傘嗎?”
他隨后又捂住了頭:“玄靈子對待家中的鬼可不是這樣的,為何偏偏對待四爺我這般冷淡無情。”
“年四爺!”莫玄靈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別忘了你現在也算半個人類了。其他的鬼能像你這樣可以在人和鬼之間自由穿梭嗎?”
年子墨一縮脖子,他抬手間,袖口驟然一動,一條烏黑的蛇從中鉆出。
正是上午莫玄靈看見盤旋在葉樂悠肩頭上的那只蛇。
“四爺我真是可憐啊~生前本是富家豪門的四公子,自小養尊處優,卻因一場變故橫死,心中怨念不散,沒想到死后竟然還被人這般對待……真是悲慘啊……”
莫玄靈將傘狠狠推在了他的身上:“你這么閑,那就幫我打傘吧,反正你也是被爺爺帶回來幫助我的。”
年子墨嬉笑著接過雨傘,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街道盡頭,只留下那此起彼伏的笑罵聲,在陰濕的空氣中悠悠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