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圣誕節的風暴
巴塞羅那的冬夜不算寒冷,但今晚的空氣卻帶著一種隱隱的不安,仿佛某種無形的風暴正在醞釀,等待著合適的時機降臨。
港口的小酒館“LasLuces”被暖黃色的燈光籠罩,木質的柜臺后擺滿了各式烈酒,空氣里混合著橡木桶的香氣和剛烤好的杏仁餅味道。靠近壁爐的角落,一群水手正舉著酒杯大聲交談,偶爾爆發出粗獷的笑聲,而一個年邁的吉他手坐在門口,指尖在琴弦上輕輕撥弄,一首古老的旋律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陳心萍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輕輕攪動著杯中的咖啡,目光落在窗外。街道上鋪滿了昨夜雨后未完全干透的石板,燈光映照在濕漉漉的地面上,遠處傳來悠揚的手風琴聲,像是一種來自舊時光的回音。
她低聲嘟囔了一句:“圣誕節真是個奇怪的日子。”
“你說什么?”
她對面的羅馬正懶洋洋地倚在椅背上,嘴里叼著一塊杏仁糖,像是完全沉浸在節日的氛圍里。他穿著一件舊皮夾克,圍巾隨意地搭在脖子上,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在桌上敲著節奏。
“我說——”心萍放下咖啡杯,皺了皺眉,“圣誕節應該是溫馨的,但我總覺得今晚的空氣里藏著點什么。”
羅馬眨了眨眼,眼中帶著一絲揶揄:“也許是因為你正身處一場未解的旋律謎團里?”
心萍翻了個白眼:“謝謝你的提醒。”
羅馬聳聳肩,笑得像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說真的,你在這里糾結那些樂譜和旋律的時候,外面可是到處都是熱紅酒和烤栗子。我覺得你應該學學如何享受節日。”
心萍瞥了他一眼:“等我破解了‘夜之旋律’的秘密,我再考慮喝一杯。”
羅馬聳聳肩,像是對她的固執無可奈何。他正準備再塞一塊杏仁糖進嘴里,就在這時,酒館的門被猛地推開。
冷風裹挾著港口的潮濕氣息灌了進來,門口的吉他手手指一頓,音符戛然而止。
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門口,黑色的長呢大衣被風吹得微微揚起,領口未完全扣緊,露出里面深色的毛衣。他的臉部線條冷硬,眉頭緊皺,目光掃過酒館,像是在尋找什么。
心萍的心跳微微一滯。
是馬丁。
他的臉色比平時更加陰沉,目光很快落在了她身上,腳步堅定地朝她走了過來。
周圍的人似乎察覺到他的情緒,水手們的談笑聲稍微降低了一些,吉他手默默地把琴放下,像是知道有事情即將發生。
馬丁走到她的桌前,聲音低沉而直接:“我們必須談談。”
心萍放下咖啡杯,抬頭看著他,微微皺眉:“現在?”
“現在。”馬丁語氣不容置疑。
羅馬吹了聲口哨,懶洋洋地抬起頭,看了看馬丁,又看了看心萍,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你們是要聊音樂,還是謀殺案?”
馬丁沒有理會他的玩笑,只是定定地盯著心萍,目光銳利得像是要把她看穿。
心萍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好吧,但如果這只是你想讓我‘別再管閑事’的勸告,那我先告訴你——我不會停下來。”
馬丁的表情沒有變化,依舊沉穩地說道:“這次,你會想聽的。”
他的語氣太過篤定,讓心萍的心頭浮起一絲不安。
她看了羅馬一眼,后者聳聳肩,露出一個“隨你去冒險,但別忘了回來喝酒”的表情。
馬丁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轉身走向酒館后方的一個側門,心萍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當門在她身后關上的那一刻,她意識到——
今晚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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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舊日的爭吵
酒館后面的儲物間燈光昏黃,墻上的燈泡忽明忽暗,像是隨時會熄滅一般。空氣里彌漫著酒精的微澀味和舊木頭受潮后的氣息,空間不大,但四周堆滿了老舊的酒桶和裝飾用的空瓶,仿佛時間在這里停滯了。
心萍靠在墻邊,雙手抱胸,目光緊鎖著站在她對面的馬丁。男人的側臉藏在陰影里,臉上難得流露出一絲疲憊。
“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她的聲音平靜,但帶著一絲追問的力度。
馬丁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頭伸手入懷,從他的舊呢大衣口袋里緩緩掏出一張發黃的照片。
他沒有急著遞給她,而是低頭看了一眼,指尖在照片邊緣輕輕摩挲了一下,像是在確認什么。
然后,他才把照片遞到她面前。
心萍接過,低頭看去——
那是一張陳舊的黑白合影,紙張已經微微卷邊,圖像也略顯模糊,但她依然能看清背景——那是一個典型的音樂廳后臺,老式的化妝鏡邊貼滿了泛黃的演出海報,角落里甚至還能看到一架舊鋼琴。
照片的中央,幾個人站在一起,神情各異,有人笑著舉起香檳杯,有人靠在舞臺幕布邊,似乎正隨意閑聊。而站在最左側的那個年輕男人,微微側身,手里拿著一張樂譜,目光堅定,帶著幾分鋒芒。
那張臉……
心萍猛然抬頭:“這張照片是——”
馬丁的聲音很輕,但帶著某種回憶的重量:“1987年,圣誕夜。”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照片上,仿佛透過這張照片,看見了過去的某個夜晚。
“也是‘夜之旋律’最后一次被完整演奏的夜晚。”
心萍的心臟猛地收緊。
她重新看向照片,盯著那個年輕的馬丁,然后目光緩緩移向照片中心的另一張臉——
那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穿著白色襯衫,領口微微敞開,手中握著一只羽毛筆,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他的眼神專注地望向鏡頭,仿佛在藏匿著某個秘密。
“費爾南多……”心萍低聲念出這個名字。
馬丁點了點頭,目光沉靜,像是在等待她自己拼湊出答案。
“完整的?”心萍抬頭,語氣里帶著一點不確定。
馬丁緩緩點頭:“這首曲子并不是從未完成……而是后來被人刻意刪去了一部分。”
心萍皺起眉,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可能性,但她最終還是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為什么?”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馬丁沉默了很久,眼神游移了一瞬,仿佛在衡量該說多少。
“因為那晚,發生了一場爭吵……”他的聲音低沉,“有人認為,這首曲子不該被繼續流傳下去。”
心萍屏住了呼吸。
“是誰?”她下意識地問道。
馬丁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目光仍然落在那張照片上,緩緩地吐出了一個名字——
“安德烈斯。”
心萍愣住了。
照片上的人她都不認識,但當馬丁說出這個名字時,她仿佛能感覺到某種深埋的情緒正在悄然浮現。
“安德烈斯是誰?”她追問。
馬丁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抬起頭,直視著她的眼睛。
“費爾南多最親密的朋友。”他的語氣沉靜,但眼底藏著太多未說出口的復雜情緒。
心萍皺眉:“他們……是搭檔?”
馬丁搖頭:“他們是同窗,是知己,是共度無數個夜晚研究音樂的伙伴。”
他頓了頓,低聲道:“然后,他們變成了彼此的敵人。”
心萍的呼吸微微一滯。
“那晚到底發生了什么?”她低聲問道。
馬丁抬起頭,望向儲物間那盞微微搖晃的燈泡,仿佛在望向更遙遠的某個夜晚。
他緩緩地開口,嗓音沉穩,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那一夜,在樂團的慶功宴上,費爾南多宣布他終于完成了‘夜之旋律’的最后一段旋律。”
“所有人都在歡呼,所有人都在期待——”
“除了安德烈斯。”
心萍緊緊盯著他,等待著更多的細節。
“沒人知道安德烈斯為什么突然發怒。”馬丁繼續說道,“他把酒杯砸在地上,沖著費爾南多咆哮——‘你不該這樣做!’”
“費爾南多愣住了,他不明白自己的曲子到底做錯了什么。”
“但安德烈斯只是反復重復:‘你不該讓它存在。’”
心萍的手指收緊,掌心微微冒汗。
“然后呢?”她輕聲問。
馬丁閉上眼睛,輕輕嘆息了一聲。
“沒人知道他們的爭吵到底持續了多久,但第二天,當樂團的人再去找費爾南多時——”
他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幽深如夜。
“他已經消失了。”
空氣仿佛在一瞬間沉了下來。
心萍感覺自己心跳加快了一拍,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那張照片。
她看著照片上那個站在舞臺后臺的年輕男人,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仿佛已經為自己的音樂找到了最終的歸宿。
可現在,他卻成了一個謎。
她抬頭,盯著馬丁:“你認為,是安德烈斯讓他消失的?”
馬丁沉默了幾秒,緩緩說道:“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在費爾南多消失后的第二天,樂團的所有樂譜中,‘夜之旋律’的最后一段音符,被撕毀了。”
心萍的呼吸微微急促。
這首曲子……它不僅僅是失落的旋律。
它是一個被刻意掩埋的故事。
她低頭看著照片,心里突然生出一個強烈的念頭——
她必須找到安德烈斯。
他是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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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舊日的爭吵
酒館后面的儲物間燈光昏黃,墻上的燈泡微微閃爍,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空氣里彌漫著酒精浸潤木頭的氣味,還有一絲陳舊的灰塵味,讓這個狹小的空間顯得更加幽閉。
馬丁背靠著儲物柜,雙手交叉在胸前,沉默不語。陳心萍站在對面,抱著胳膊,目光緊緊鎖住他,等待著答案。
“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她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馬丁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地從懷里掏出一張折疊多次的發黃照片,輕輕展開,遞給她。
心萍接過,指尖觸及到紙張的邊緣,能夠感覺到它的脆弱。她低下頭,目光落在照片上——那是一張陳舊的黑白合影,背景看上去像是某個音樂廳的后臺,燈光昏暗,但仍能看清幾個人的臉。
照片中央,一個穿著深色襯衫的年輕男子站在鋼琴旁,神情自信而專注,手指還停留在琴鍵上。他的身旁站著幾個男人和女人,他們的表情各異,有的帶著微笑,有的若有所思。
心萍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人身上——年輕時的馬丁。
“這張照片是……”她抬頭看向他。
馬丁低頭凝視著照片,像是在回憶某個已經封存很久的故事。
“1987年,圣誕夜。”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點遙遠的回響,“也是‘夜之旋律’最后一次被完整演奏的夜晚。”
心萍的心猛地一緊。
她的指尖輕輕觸碰著照片上的鋼琴,腦海里浮現出那個夜晚的畫面:燈光閃爍,煙霧彌漫,舞臺上的鋼琴黑白鍵在光影交錯間微微反射出光澤,一個男人坐在那里,雙手輕輕落在琴鍵上,奏出一段悠揚而神秘的旋律……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目光緊鎖馬丁:“完整的?”
馬丁點頭,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像是苦笑。
“這首曲子并不是從未完成……而是后來被人刻意刪去了一部分。”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像是遺憾,又像是憤怒。
心萍的腦海里閃過無數個可能性,心跳微微加快:“為什么?”
馬丁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尋找合適的措辭,最終低聲道——
“因為那晚,發生了一場爭吵……有人認為,這首曲子不該被繼續流傳下去。”
空氣變得更加沉重了。
心萍眨了眨眼睛,緊緊盯著他:“是誰?”
馬丁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地走向儲物柜,從最上層拿下一瓶已經落滿灰塵的酒。他盯著酒瓶幾秒,隨后輕輕擰開瓶蓋,倒了一小杯,仰頭一飲而盡。
然后,他才開口。
“費爾南多·巴列斯特。”
這個名字從他嘴里吐出時,心萍清晰地看到他的手指微微收緊,像是某種克制的情緒在涌動。
她皺起眉:“就是……‘夜之旋律’的作曲家?”
馬丁點了點頭,聲音低啞:“是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作曲家自己不希望它被流傳?”
“不是。”馬丁緩緩抬起頭,目光直視著她,“是他的朋友們。”
心萍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馬丁把照片翻了過來,指著照片上站在費爾南多身旁的另一個男人。他留著利落的短發,穿著深色西裝,雙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凌厲,嘴角微微下壓,看上去比費爾南多更加冷靜而嚴肅。
“這是安東尼奧·蒙特羅。”馬丁緩緩說道,“當年,他是費爾南多最親密的朋友,也是最堅定的反對者。”
心萍看著照片里的人,眉頭緊鎖:“為什么?”
馬丁緩緩地放下杯子,聲音沉沉地回響在這個小小的房間里——
“因為他認為,這首旋律會喚醒某些不該被記住的東西。”
心萍屏住了呼吸。
“他擔心的是什么?”她低聲問道。
馬丁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指尖輕敲著酒杯:“那天晚上,在費爾南多彈下最后的音符之后,他們在后臺發生了一場激烈的爭吵。”
他的目光深邃,像是在回溯那個夜晚的畫面。
“費爾南多堅持認為,音樂應該被完整保留,而安東尼奧則堅信,有些旋律,不該存在。”
心萍的喉嚨微微發緊:“所以……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馬丁沉默了一瞬,接著緩緩說道:“安東尼奧撕毀了那張完整的樂譜。”
心萍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手里的照片幾乎要被攥皺,她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然后呢?”
馬丁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杯,嘴角浮現出一抹苦笑。
“然后,費爾南多在那天晚上,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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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旋律背后的秘密
“等等——”
心萍皺起眉,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像是想要攥住什么即將消散的真相。
“你是說,有人故意破壞了‘夜之旋律’?”
馬丁的表情沒有任何猶豫,他緩緩地點了點頭,聲音低沉而冷靜:“當年的作曲家——費爾南多,他在圣誕夜完成了這首曲子的最后一個音符。但就在那天晚上,他和他的摯友發生了一場激烈的爭吵。”
心萍的腦海里迅速勾勒出一個畫面——昏暗的音樂廳后臺,空氣中彌漫著酒精的氣息,鋼琴的琴蓋半掀,燭光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子。而兩個男人站在角落里,臉上的光影交錯,聲音壓低,卻無法掩蓋他們爭執中的情緒起伏。
“他們爭吵的內容是什么?”她問。
馬丁靜靜地看著她,眼神里透著某種復雜的情緒。
“關于這首曲子的意義。”
他的語氣很平靜,卻帶著微妙的重量,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一段被遺忘的歷史。
“費爾南多堅信,音樂是自由的,它應該被完整地留存。”馬丁頓了頓,語氣微微發緊,“但他的朋友卻認為,有些旋律……會帶來不該存在的記憶。”
心萍心頭猛地一緊。
“記憶?”她低聲重復,仿佛這個詞本身就藏著某種危險的意味。
馬丁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走到鋼琴旁,伸手撫過冰冷的黑白琴鍵。他的指尖輕輕按下一顆音符,低沉的琴音在靜謐的房間里回蕩,像是某種遙遠的呼喚。
“你聽過‘回音理論’嗎?”
心萍皺起眉,她搖了搖頭。
馬丁輕輕嘆了口氣,靠在墻邊,目光像是穿透了現實,看向某個遙遠的夜晚。
“有些旋律,不只是簡單的音符。”他的聲音低緩,仿佛在講述一個古老的傳說,“它們能承載過去,甚至喚醒被遺忘的情感。”
他轉頭看向她,眼神里有一絲探究:“你有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時刻——聽到一首熟悉的旋律,腦海里便浮現出某個模糊的畫面?可能是童年的一角,可能是某個深夜的場景,甚至是……一張你已經遺忘的臉。”
心萍愣住了。
她當然有過這種經歷——有時候,一首歌能讓人回到某個特定的瞬間,像是一扇門,被輕輕推開,連接著過去和現在。
“‘夜之旋律’的最后一部分,據說隱藏著一段被封存的記憶。”馬丁的聲音微微低了一些,“而這段記憶,可能足以顛覆某些人的人生。”
心萍的手指微微顫了一下。
“所以……”她的聲音有些干澀,“那場爭吵的結果是……”
馬丁緩緩地閉上眼,像是在回憶著什么。
空氣中只剩下鐘擺緩慢搖擺的聲音,時間似乎在這一刻被拉長。
片刻后,他睜開眼睛,低聲說道:“費爾南多的朋友,親手撕毀了最后的樂譜。”
心萍瞳孔微縮,指尖輕輕摩挲著桌面。
“親手撕毀?”她的聲音微微發顫,“那……費爾南多呢?”
馬丁看著她,沉默了很久,最終緩緩吐出一句話——
“第二天清晨,他就消失了。”
房間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外面街頭的風吹進來,掀起桌上的紙張,翻動的聲音在沉默中格外清晰,像是有人在低聲述說一個不愿被提起的秘密。
心萍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消失是什么意思?是離開了巴塞羅那,還是……?”
“沒人知道。”馬丁的語氣很平淡,但平淡之下,卻藏著一絲無法掩蓋的沉重,“沒有人見過他離開,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他的公寓里還留著他的東西,甚至那晚的紅酒杯都還擺在鋼琴上。”
心萍屏住了呼吸。
“所以……他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她難以置信地問。
馬丁點頭。
“而‘夜之旋律’的最后部分,也在那天夜里被撕毀,成為了一段未完成的旋律。”
心萍的手指輕輕扣在桌面上,心臟跳得比平時快了一些。
她緩緩地說道:“如果他的朋友撕毀了樂譜,那意味著至少還有一個人——知道它的內容。”
馬丁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著她,眼神意味深長。
“是的。”他說道,聲音低得像是一道微風,“但他至今從未說過,那最后的旋律……究竟是什么。”
空氣變得更加沉重了。
心萍感覺到自己心底的某種直覺在逐漸成型,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馬丁:“這個人,現在還活著嗎?”
馬丁緩緩地笑了,笑容里透著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
“誰知道呢?”他低聲說道,“但我想,你已經見過他了。”
心萍的心跳猛地一頓。
她的腦海里閃過一個名字,那個總是帶著輕佻笑意、漫不經心地撥弄琴弦,卻總能在關鍵時刻提供線索的人。
她猛地抬起頭:“是——”
門外的風鈴突然響起,酒館的門被推開,街上的寒風瞬間涌入屋內。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嘴里叼著一塊杏仁糖,目光掃過屋內,最后停在了心萍身上。
羅馬。
他微微一笑,聳了聳肩,懶洋洋地說道——
“聊得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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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迷失的旋律
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舊酒吧昏黃的燈光投下長長的影子,映在泛黃的木質地板上,墻上的老舊照片微微晃動,像是過去的記憶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心萍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桌沿,腦海里仍在拼湊這個故事的完整面貌。
“但現在,這首曲子被人重新完成了。”她緩緩說道,聲音很輕,卻像是一顆小石子投入湖面,激起無聲的漣漪。
馬丁睜開眼睛,目光沉靜而復雜:“是的。”
他的語氣里沒有驚訝,也沒有懷疑,仿佛這個事實對他來說并不意外,只是某種必然。
心萍屏住了呼吸:“是誰?”
馬丁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地轉過頭,將目光投向她的身后。
她的脊背瞬間繃緊,直覺告訴她——答案,就在她身后。
她猛地回頭。
門框上,羅馬正懶洋洋地倚著,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里捏著一塊杏仁糖,嘴角帶著那抹慣有的笑意,像是剛剛聽完一場無關緊要的對話。
“你們聊得怎么樣?”他挑了挑眉,語氣漫不經心,眼神卻帶著某種她看不懂的情緒。
心萍瞇起眼睛,直直盯著他,心跳隱隱加快。
“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她緩緩問道,語氣帶著幾分警惕。
羅馬聳聳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把杏仁糖丟進嘴里,咬碎,慢悠悠地咀嚼著。
“什么解釋?哦——”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嘴角浮現一抹玩味的笑,“你是說我怎么‘完成’了‘夜之旋律’?”
心萍的手指悄然收緊。
他沒有否認。
“正是。”她的聲音比剛才更低了幾分,像是在試探,又像是在逼近某個真相。
羅馬看著她,嘴角的笑意若隱若現,他邁步走進房間,隨手在桌上敲了敲,發出沉悶的木質回音,像是在拖延時間,又像是在享受這個時刻。
然后,他慢慢地走到鋼琴前,隨意地倚靠在琴蓋上,手指在琴鍵上敲了幾個音符。
音符輕盈,卻帶著微妙的不協調感,就像是某種記憶碎片,不小心跌入了現實。
“我并沒有‘完成’它。”他緩緩開口,嗓音低沉,“我只是……聽到了它。”
心萍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聽到?”
羅馬的目光與她交匯,眼神深邃而模糊,像是在述說一個連他自己都無法完全解釋的故事。
“是啊。”他緩緩說道,手指繼續在琴鍵上滑動,彈出一個熟悉的旋律——那正是“夜之旋律”的開頭。
悠揚的琴音在空氣中回蕩,帶著某種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馬丁的目光沉了下來,似乎在衡量著什么,而心萍的心跳則比剛才更快了一些。
“這首曲子一直都在那里。”羅馬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它沒有消失,也沒有被真正遺忘。只是,沒人愿意讓它再次響起。”
他的指尖在琴鍵上輕輕頓住,最后一個音符在寂靜中延伸,像是一道飄忽不定的影子。
心萍的喉嚨微微發緊,她知道自己必須問下去。
“你在哪里聽到的?”她的聲音不知不覺低了幾分,像是害怕驚擾了什么。
羅馬停頓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午夜之后。”他輕聲說道。
空氣似乎瞬間冷了一度。
心萍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腦海中閃過卡洛斯曾說過的那句話——
“LaMelodíaPerdida,并沒有真正消失。它只是……藏在了午夜之后。”
她盯著羅馬,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找到破綻,但他的眼神深不見底,像是一片無法穿透的迷霧。
“午夜之后,你在哪里聽到的?”她再次問道,語氣更加堅定。
羅馬輕笑了一下,緩緩地直起身子,走向她,每一步都帶著某種意味不明的從容。
“你真的想知道嗎?”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挑釁,又像是某種溫柔的試探。
心萍沒有退縮,她迎著他的目光,點了點頭。
羅馬輕輕嘆了口氣,低頭彈了兩個音符,然后緩緩地開口:
“你愿意親自去聽一聽嗎?”
空氣靜止了幾秒。
心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重重地落下一拍。
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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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消失的夜晚
羅馬的指尖在琴鍵上滑過,低沉的音符在空氣中回蕩,像是某種不愿被遺忘的低語。
“那晚,費爾南多彈下了最后一個音符。”他的聲音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平靜,卻透著一種奇異的力量。“但旋律沒有停止。”
心萍屏住了呼吸。
她能感覺到羅馬的語氣里帶著某種刻意的克制,就好像這個故事的真相比他說出口的更復雜,更難以觸及。
“你想說什么?”她低聲問,心跳莫名加快。
羅馬沒有立刻回答。他低下頭,目光落在琴鍵上,手指緩緩地滑過黑白分明的琴鍵,像是在試探,又像是在回憶什么。
“那晚之后,費爾南多消失了。”他的聲音輕得像是在敘述一場舊夢。“而他的旋律,變成了一道……回音。”
心萍的指尖輕輕抓緊了自己的外套。回音?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失落的旋律,曾經的殘缺片段,如今已經拼湊完整,但——它真的完整了嗎?如果旋律是回音,那它到底是在回應什么?
**“你是說——”**她的聲音有些干澀。
羅馬終于抬起頭,深色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午夜之后,它仍然在這座城市里回響。”**他緩緩說道。
房間里陷入了一片寂靜。
門外的風拂過酒館的窗欞,隱約帶著遠方街頭藝人演奏的吉他聲,旋律斷斷續續,像是與羅馬剛才哼唱的那一小段旋律遙相呼應。
心萍感覺自己的手指微微發涼。
“你愿意親自聽聽嗎?”羅馬嘴角帶著一絲微妙的笑意,他的語氣很輕,卻像是一個不容拒絕的邀請。
心萍望著他,深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回頭了。
午夜的街道
夜色沉沉,巴塞羅那的街頭在昏黃的燈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
心萍和羅馬并肩走在一條狹窄的小巷里,四周的建筑像是無聲的旁觀者,見證著這個城市未解的秘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答應他,為什么會跟著他來到這里。但她知道,她的每一步都在接近某個被遺忘的故事,某個未曾真正消失的旋律。
“所以,我們到底要去哪里?”她打破沉默。
羅馬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去找回音。”
“回音?”
“是啊。”羅馬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前方的建筑。
心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座老舊的劇院,外墻斑駁,霓虹燈牌上的字母已經掉了一半,門口的公告欄里仍然殘留著泛黃的演出海報。
“TeatredelaLlum。”她輕聲念出劇院的名字。“光之劇院。”
“你知道這個地方?”羅馬挑眉。
心萍點點頭:“以前聽卡洛斯提起過,這里曾經是巴塞羅那最負盛名的小型劇院,但后來因為一場意外大火被關閉了。”
“是啊。”羅馬點點頭,目光變得深邃,“但你知道它在關門前,最后一場演出的曲目是什么嗎?”
心萍心跳一頓。
她已經猜到了答案。
**“夜之旋律。”**她低聲說道。
羅馬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點:“聰明。”
回音的源頭
劇院的門已經銹跡斑斑,羅馬伸手輕輕一推,門竟然在一聲低沉的吱呀聲中緩緩打開。
心萍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它沒鎖?”
“直覺。”羅馬輕描淡寫地說道,然后率先走了進去。
心萍無奈地嘆了口氣,但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劇院里一片寂靜,舞臺的紅色幕布已經落滿灰塵,破舊的座椅上落著被遺棄的節目單,一切都仿佛停留在了幾十年前的那個夜晚。
羅馬走到舞臺中央,輕輕拍了拍麥克風,奇跡般地,它竟然還在工作——擴音器里傳來一陣微弱的回響,像是某種幽靈般的回應。
心萍站在劇院的觀眾席,望著他,心里隱隱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里真的有回音?”她低聲問。
羅馬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里掏出一支錄音機,按下了播放鍵。
悠揚的旋律瞬間填滿了整個劇院。
是“夜之旋律”。
但——不對勁。
心萍屏住呼吸,仔細聆聽,那旋律的節奏,與她聽過的版本略有不同。
就像是……有第二個人在演奏。
她猛地抬頭,看向羅馬:“這是什么錄音?”
羅馬輕輕地笑了:“1987年,圣誕夜的演出。”
心萍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聽見了。
就在旋律的某個瞬間,鋼琴的旋律突然多了一層微妙的回響,像是另一個聲音在和原本的旋律交談。
她聽到了那個“回音”。
費爾南多,并不是那晚唯一在演奏的人。
未完成的故事
音樂緩緩停止,劇院再次陷入沉默。
羅馬站在舞臺上,目光定定地看著她:“你聽到了,對吧?”
心萍點點頭,喉嚨有些發干:“那晚……到底發生了什么?”
羅馬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指了指舞臺上的一角。
心萍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里擺著一架老舊的鋼琴,琴蓋已經蒙上了一層灰塵,但依然散發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她緩緩地走上前,伸出手,輕輕按下一個琴鍵。
“錚——”
低沉的音符在寂靜的劇院里緩緩回蕩,像是一只沉睡已久的手輕輕拂過時間的帷幕。
心萍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那些零散的旋律片段,拼湊,融合,漸漸形成了一幅完整的畫面——
費爾南多在演奏,但有人在回應他。
那個人是誰?
心萍猛地睜開眼,看向羅馬。
“這首曲子真正的結尾……”她低聲問道,“是兩個人一起完成的?”
羅馬微微一笑:“看來,你已經準備好聽這個故事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