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英被劉木林送回仰化了。
她這個時候后悔極了,就不該聽瞎子的話!瞎子說這個孫女和她相克,只要孫女過不好,她就過得好。她當然要自己過得好!可是現在,那些肉,那些蛋,還有那每月的五塊錢!她真的后悔了!她不該聽瞎子的話,都怪瞎子!她后悔了,真的!
她一路和劉木林哀求,說自己改。劉木林把牙咬的咯吱吱的就是不說話。
劉木林告訴獨臂,只要他每月看好姜玉英,讓她吃飽穿暖,他每月給獨臂五塊錢。獨臂很愿意,姜玉英不愿意。她后來偷偷跑回劉河灘幾次,都被劉老太打走了,獨臂后來有經驗了,看她人不見了就直接到劉河灘,一準找到。
劉木林夫婦已經守著小民兩天了。小民一直發燒,吃了退燒藥也沒用,一會又燒起來了,醫生也查不出原因。
眼看著氣息微弱,劉木林狠狠心把孩子帶回家,給小民洗了澡,把小民最喜歡的衣服放在小民身邊,把衣服的口袋里揣了滿滿的大白兔奶糖。夫妻倆守在床邊,憔悴不已。
不久小民醒了。醒了后兩眼茫然,好像不認識人似的,閉上眼又睡著了。
劉老太“我的大重孫女誒”的叫了半天,悄悄抹了淚,嘟囔著:“老天爺你要收就收俺吧,俺老太婆也過夠棺材本了。”她邁著小腳去西大灘找老祖宗叨叨了很久。
回來后劉老太和劉木林夫婦說:“祖宗發話......你們搬下去住吧。不過現在不作興講這些,你們看看對外怎么說。”
劉木林孫秀月和劉老太商量,本來夫妻倆計劃明年推了高灘上的房子蓋瓦房的,現在只不過是換了地方翻蓋,錢方面是沒問題的。現在由高灘搬下去住,對外就說建老宅?
劉老太想了想:“行。就說是你爹給我托夢,讓建他這支的老宅。你去和你二爺商量商量,再給你爸打個電話,讓他們拿個章程出來。”
劉元平自然是不愿意出這個錢的,別說他沒錢,就是有錢也不會拿去給她媽蓋房子。有錢他還要喝酒呢!
他覺得劉老太就是瞎折騰,都八十歲的人了,能住幾天?再說了她不是和孫子住一起么,就讓孫子給她蓋新房好了。
劉元平這個時候已經忘記了劉木林幫他兒子買工作的事了。再說了,買工作他家又不是沒花錢,大川不是每月都在還錢么!
還有那個侄媳婦,不知怎么攛掇他閨女兒子的,掙了錢不給老子,都攥自己手里,你看看二丫,還置辦那么多嫁妝,那得多少錢?都便宜她婆家了!
劉老太氣著拿著煙桿直打了劉元平,“你個不孝的!你不拿錢以后房子也沒你這房的!”“你的房子憑啥沒俺這房的?俺不是你兒子?”劉老太拿這個混不吝的兒子沒辦法。
劉元年那邊寄回來五十元蓋房錢。
劉木林本來是不在意這房子歸誰的,他也沒準備在劉河灘再住多少年,所以他想著這房子他花大頭,以后就當小輩孝敬長輩的。
但劉元平的混不吝讓他很不高興,尤其是說他媳婦的話,惹惱了他。他征得劉老太的同意,找了隊長立了字據,找了大隊書記做了中人。
字據上寫清楚建老宅事由,以及劉元平兄弟倆的出資情況,明確寫著老宅只有一間房歸劉元平這房頭。劉元平本來想鬧的,但是他怕大隊書記,大隊書記劉元彪和他一個奶奶,對他的事門清,他再一想自己沒出一分錢,也還有一間屋呢,夠他住的了。就痛快的按了指印。
劉木林第二天特意去了一趟市里,讓他爸也簽名按了指印。劉元年感慨的看著兒子,拍拍他肩,讓他保存這份字據。
劉木林將字據遞了一份去大隊部,請劉元彪保存,劉元彪爽快的收下了。他對這個侄子很有好感,和劉木林聊了會時政,雙方都有收獲。
臨了他建議劉木林,既然是建老宅,要蓋就蓋大點,以后土地肯定越來越值錢,宅基地審批會越來越嚴格。
劉木林深以為然,他找到隊部,把劉老太的屋子弄了塊大大的宅基地證明,還在緊鄰位置又買了塊相同大小的宅基地,單獨打了證明。高灘上的宅基地,他花了錢,落在了大民名下。
他給隊部每個人都帶了城里的“土特產”,喝的歪歪扭扭時又說定了從隊部那邊拉一條電線到新宅,電線桿電線電表錢都由劉木林負責。
“以后你家屋子就是咱隊里頭一份了。”隊長打著酒嗝,拍著劉木林的肩膀說。
劉木林開始忙碌建房事宜。
孫秀月一直心似油煎,她恍惚的想起一年多前的初夏,她一夢醒來的情形,她很怕小民是不是......她這段時間心神一直在小民身上,仔細的觀察著。
小民大病醒來,人更瘦了,眼睛都摳了下去,她變得特別怕黑,也不敢一個人睡覺。
小民似乎并沒有記住夢境,只是會突然發呆,然后迷茫的說出“剛才......好像以前見到過”、“剛才說的......好像以前說過”這種類似的話。
精心的養著,小民慢慢的精神好了起來臉上也長肉了,也漸漸不迷茫了。
這時房子也建好了。
如隊長所說,這房子是村里頭一份。
房子有點像靠在一起的兩個四合院。皆是正房三間,劉老太這邊有東廂房兩間,西邊是儲糧間、灶屋和洗澡間、廁所,劉木林那邊有西廂房兩間,東邊是和劉老太這邊相通的儲糧間、灶屋、洗澡間、廁所。廁所外邊建了沼氣池,這樣既減少了臭味又給灶房多了沼氣可以使用。
沼氣池超越了房屋本身,成了村里人參觀流連最津津樂道的地方。畢竟,瓦房看過,電燈看過,但是這什么沼氣池聽都沒聽過。
大隊書記也來參觀了,他當然聽說過這個名詞。當通到灶屋里的管子開關打開,大隊書記用一根香煙點出一簇火苗時,他連連點頭。土地承包后大隊的作用就弱化了,現在,大隊有新政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