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月去參加羅邦英的孩子滿月酒，羅邦英懷孕后就不再去針織廠上班了。孫秀月已經好久沒見到這個大侄女了。

她看到大表哥大表嫂夫婦以及侄子羅邦星趕緊上前打招呼。她拉著羅邦星，上下看，今年十四歲的羅邦星和劉磊可真是像！不注意都能以為是一個人。

“邦星現在長這么高了，這樣子和你大哥可真像！簡直一模一樣?！?/p>

“是吧？這真不愧是一個老太太下來的子孫后代。”大表嫂趙春霞開心的笑著。

隨即她拉著孫秀月，壓低聲音，“弟妹，俺聽說俺奶去市里俺大舅家了還沒回來？”

孫秀月也壓低聲音?！澳淌窍牖貋淼?，爸媽沒讓回。”

“也是。難得到大兒子家去一趟，怎么也得住上個一年兩年的，就這么三兩月就回來，人家不得說是兒子兒媳不孝么?！壁w春霞了然。

被孫媳婦和外孫媳婦念叨的劉老太此刻正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曬太

陽。

余蘭芬此刻正在前院里和拿牛奶的人掰扯。

冬月，余蘭芬退休了。她不想退，但無奈，她受文化限制，一直沒能進干部編。

退是退了，她不想休。于是，臨退前和牛奶場打了招呼，在家里設了個牛奶訂購點。

定牛奶的人形形色色，她不喜歡人進家門，于是，劉元年找人，在院門那里沿著墻蓋了間房子，這樣，拿牛奶的人無需進院就可以拿到牛奶了。

周圍定牛奶的都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對于氣勢十足的余姨娘還是挺發怵的。

但是花了錢拿不到牛奶無疑讓人膽子大了起來。

“余姨娘，我家是因為我上夜班，回來就睡覺了，這不才沒能在十二點前來拿牛奶，我這是一醒就立即趕過來了，您看......”站在門口的人看穿著就知道是女工。

“你夜班回來要睡覺，你丈夫呢？他為什么不來拿？還有你兒子，上學放學都路過，也沒拿牛奶?！庇嗵m芬面無表情。

“余姨娘，你知道的，我家都是我干活......”女工忍著氣和余蘭芬掰扯。

奶奶的，這附近只有這一家牛奶點，但凡有第二家，她也不會在這家定奶！還規定每天必須12點前拿牛奶，遲了說是牛奶就扔了，她才不相信牛奶扔了。

“牛奶壞了，已經被扔了。以后記得早來?！庇嗵m芬關了大門走了。

女工想說壞了你把壞奶給我。可是門已經關上了。

她在訂奶點時候就知道了這個規矩，所以一直都是早早的把牛奶拿回家，偏偏夜班回來她男人拉著她運動了一通，所以就睡過了。

牛奶啊！那可是一袋牛奶！她恨恨的罵著往家走。

隔壁家的姑娘看著她同情的說：“今天是你沒拿到牛奶，哎昨天是那邊一樓西邊那家沒拿到。反正啊天天都有那么一家兩家拿不到牛奶，她自家可不用定牛奶了！”

隔壁家也有過拿不到牛奶的經歷。

余蘭芬家確實沒有定牛奶，因為送奶的每天都會按規矩多送個一袋兩袋的。

她和送奶員關系搞的很好，所以，有時送奶員還會把其他訂奶點的牛奶扣個一袋兩袋的下來轉給余蘭芬，這樣，余蘭芬家每天都會有三袋四袋的牛奶。

劉老太，每天也有一袋牛奶喝。

一個冬天，老太太臉色變白不少，也長了點肉。

劉淼隔一個星期天來看一次，中間隔的那個星期天就是劉磊過來。

像這樣陽光明媚的天，就坐在劉老太身邊陪她說說話，聽她罵罵人，給她添上鍋煙絲，抽完后再幫她透一透煙鍋。

快過年了，劉老太要洗澡。她這么大年紀了，余蘭芬不敢帶去澡堂。帶話讓劉淼過來幫老太洗澡。

劉淼從儲藏間找出塑料的洗澡帳，用夾子夾好帳頂，掛在房間里斜拉的鉛絲上，將煤爐往門口拎了拎，又端了炭盆放在另一邊。房間慢慢熱起來。

劉淼將大澡盆放進洗澡帳，拎一桶熱水倒盆里，熱水汽很快騰滿了洗澡帳，她又拎了盆熱水一桶冷水進屋，用手背試了試碳爐上水壺的溫度。然后將曬太陽的劉老太扶進屋。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劉老太似乎衰老了很多。

秋天進城的時候還精神抖擻的，現在天天曬太陽還要人攙扶。

幫劉老太洗完澡，穿好衣服后，劉淼覺得自己都要虛脫了。老太這衣服左一層右一層的，大棉襖小棉襖就有三件！還都是斜襟盤扣，幾十個盤扣扣下去手指頭都沒力氣了。

劉淼將劉老太的頭發擦成七成干后，給她戴上帽子圍上圍巾。扶著劉老太到院子的躺椅上坐下，她將躺椅上的墊子理理好，然后讓劉老太躺下。

洗過澡的劉老太很快舒服的睡著了。

劉淼去縫紉機抽屜里拿出大小剪刀，向余蘭芬晃晃，“奶，我拿剪刀給老太剪指甲”。眼角余光看到劉元年去廚房倒劉老太的洗澡水了。

以前下班了也經常跟到家里隨時聽爺爺吩咐幫忙干活的那個錢干事現在似乎不來了呢，已經三個星期都沒看到了，奶奶可吩咐的人又少了一個。

劉淼將劉老太的腳抱在懷里，劉老太是裹的小腳，所以，除了大腳趾外，其余的腳趾都是彎在腳底的，要用修腳刀刳（ku）腳趾蓋。

劉淼不敢用修腳刀，她每次都是用小剪刀慢慢的刳，然后再用大剪刀剪。

劉老太的小腳滿是老皮，劉淼不敢剝，因為一剝就很容易出血。她只敢在熱水泡軟的時候用粗毛巾輕輕擦過去，擦掉多少就多少。

劉老太的臉看起來白胖了些，但是，劉淼覺得扶著的重量比上次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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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余蘭芬在指揮前來幫忙的趙三姨、陳玉玲以及假假來幫忙沒想到被抓實差的劉東梅蒸包子、饅頭、炸肉圓子、殺雞宰鴨。

今年的春節比較遲，天氣暖了起來，余蘭芬退休了，而劉元年，也在培養接班人，所以，人來客往也沒往年那么多。各樣東西都不敢多做。

劉木林開著車到了。他在門口按喇叭。

劉東梅扔下剁肉的刀，急忙說一句“我去開門”，然后看到劉木林及車后大驚小怪喊：“俺大吶（伯母）你快來！俺哥開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