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磊跟著過來，介紹：“這是無錫大姑家的小兒子，你叫......你多大？”問句對著少年。

“表哥我屬豬。”少年說話溫文爾雅，帶著南方口音的普通話。

“那你要喊表哥，這是二表哥。”

“二表哥。”劉淼從善若流的喊了聲。

“哎表妹好！”少年眉開眼笑，“表妹，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你呢！以后我以多來H市看你么？那肯定是可以的，我們是最親最親的表哥表妹呢！”

完全不需要劉淼說話，少年自己就是一臺戲。

劉磊幫劉淼架好自行車，然后拉著劉淼進廚房。廚房門掛著厚厚的門簾，比較暖和。

劉淼看著她哥有點鬼祟的樣子，奇怪的很，劉磊素日最是那種“無事不可與人說”的坦蕩好漢樣，現在這是怎么了？再說這把客人丟院里也不符合待客之道啊。

“大姑帶兒子去給爺奶拜年，奶沒給進門。大姑就哭著到我們家來了，現在還在堂屋哭呢。”

啊？劉淼覺得她哥說的話里信息太多了！

“哥，你是說大姑他們今天去奶那邊了沒能進門？”

“對。”

“大姑怎么知道爺奶住哪里的？大姑怎么知道我們家住哪里的？”

劉淼瞪著她哥問。

這個大姑，劉淼從未見過，只偶爾在長輩的嘴里聽到零碎的一句半句，而且多是伴隨著不好的情緒。

劉磊摸摸鼻子，避開妹妹的眼睛。

劉淼一把抓住劉磊的胳膊：“你說不說！”

劉磊歪著身子，揉著酸痛的胳膊，“哎呀我本來也準備和你說的。你看你這母老虎樣，你就是欺負我不打女人！”

“誰是女人誰是女人？我！是！女！孩！”

“女孩不是女人？哎呦......好了我說我說。”

劉磊揉著胳膊彎下腰附著劉淼的耳朵：“爸去年帶我去無錫看大姑，給大姑留的地址。”

“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怎么沒聽你說過？”劉淼也小聲問。

“去年我畢業的時候，爸帶我去的。爸說不能說。”劉磊小聲說。

劉淼算算時間，那時她還在爺奶家。還沒住進自家房子。不過不久就住進自家房子了。

其實那時爺奶說了還是讓她住那里的，但是她不想，以離校近的理由回家了。

爺奶住的新房子很大，她聽爺奶對話，知道這分房實際上是爺爺利用職務便利特意建的福利房。一共三戶人家，只有爺爺家的房子最大，院子最大。

樓下兩大間，一間屋子七八十平，東間是爺奶的住處，放了高低床衣櫥五斗櫥電視柜麻將桌沙發還空空蕩蕩的，北面墻上一個小門可以通后院。

西間被樓梯隔成了前后兩間，前間放了八仙桌椅，靠窗放了一張桌，桌下空地放熱水瓶，桌上主要放兩套茶杯，一套玻璃的一套瓷的蓋杯。靠樓梯放了條桌，條桌上養的金魚。

后間放了放了一張床。這張床現在是劉老太住著，以前，是準備給劉淼住的。還有一個個大大的櫥柜，備用鍋碗瓢盆碗筷還有米面什么的都放在里面，櫥柜邊上有扇門，打開就進了后院。

進了后院是一片水泥地，對面兩間平房，一間放的是家里備用的各種東西，比如大小掃帚、鐵锨、成捆的抹布、不穿的衣服鞋子、儲存的雞食等等，另一間放的是在使用的東西，比如爺爺修車的工具、插線板、電燈泡以及喂雞的雞食等等。雞食是米廠定期送過來的半糠半碎米的混合物。

這兩間小屋東邊有一道門，余蘭芬禁止打開，劉淼曾偷偷打開看過，外面是一片空地。門東邊是兩個很大的雞窩，一個里面是正常下蛋的雞，一個里面是隨時可以宰殺的雞：老母雞、小公雞、小母雞。

再轉過去就是就是小樓東面了，種了幾棵果樹，兩棵櫻桃、一棵無花果、還有一棵小小的似乎是桃樹。

南面的院子最大，東墻邊是間大廚房，里面廚具灶具煤炭飯桌米面糧油齊全，就這也只占了半間屋，另半邊鋪了一張床，劉河灘來人就住這里。

廚房前面的空地上種的就是各種花。劉燕珍經常在樓上端著水杯看這些花花。

二樓是禁地，等閑人等均不可以上樓。劉淼算半個非等閑人等：她負責去二樓曬臺曬衣服收衣服。

每次來幫忙的人洗好床單被褥衣物后，劉淼就負責端上樓晾曬。只允許直達曬臺，不允許張望或進其他房間。

劉燕珍住在二樓。

二樓和一樓同樣的面積，只不過，東間是一個大曬臺，西間與一樓一樣被樓梯隔成了兩間，前間大概五十平，是劉燕珍的閨房。

后間大概二十平多，鋪了床放了衣柜五斗櫥寫字臺，但是無人居住。

當時看房子的時候，劉淼以為這間是自己住的，后來得知自己要住一樓和米面為伴后，還曾為住二樓努力過。

不過后來在劉元年一次未經允許上了二樓，然后劉燕珍又哭又鬧后，她就歇了心思。然后和爸爸嘀咕要回自己家要有自己的房間。而她爸爸也不負女望，很快就達成了女兒的心愿。

所以，劉磊應該就是這個時間段和爸爸去的無錫。

她和劉磊對了個眼神，然后兩人出了廚房。

掀開堂屋的厚門簾，一陣嗚嗚聲傳來。

劉淼跟在劉磊后面喊了聲“大姑”，然后瞄了眼，姑老太和劉晶沒在。

三人的木頭沙發上，鋪了厚厚的毯子，這毯子還是劉淼和劉淼買的。

此刻毯子擰成坨，一短發濃密的婦人坐在中間捂著臉哭著，孫秀月坐邊上拉著她的手安慰著。

兩個單人的木頭沙發上，分別坐著劉木林和少年，少年看到劉淼眼睛一亮，笑著喊“表妹”。

劉淼應了聲“表哥好”然后拿起邊桌上的蓋杯倒了杯熱水遞給婦人，“大姑，喝點水。”

婦人似乎才感覺到有人進來，她抬起頭，看著劉淼愣了下，劉木林立即說：“大姐，這是我家大姑娘。”

婦人接過水杯順勢抓住劉淼的手，“是大侄女啊！都長這么大了！”

然后她轉頭對劉木林說：“小弟，你說她狠不狠心！二十年了！我結婚都二十年了！她還不許我進門！”說著又嗚嗚的哭起來。

劉淼看著眼前這哭泣的婦人，濃眉大眼高鼻，簡直就是年輕版的爺爺！可比她爸像爺爺的多。不過這做派，怎么感覺有點氧化奶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