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月忙著五年規(guī)劃的首年落實,一直未能回城,有大女兒在家,她并不著急。
以前劉木林不在家的時候,家里就都是大女兒張羅。
那時,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劉木林身上,劉木林在大閨女的整個初中階段,不停的出入相關部門,不停的被關押審查,任她如何哭鬧,他都咬死了不說出背后的人。
劉家動用了所有的力量,斷斷續(xù)續(xù)的審查了幾年,最后沒有判刑。可是后沒幾年人就因病入院,十六個月后的冬天,人走了。
那年的雪是真大?。?/p>
她還記得雪地里地委的二爺(叔)和相關部門的大耶(伯父)說:早知道,當初不如少費點勁,讓百川進去呆幾年,也許還不會這么早走......
劉木林走后家里就是大女兒當家,她實在傷痛,顧不上其他的了。
不久,大女兒就畢業(yè)了,因為實在優(yōu)秀,學校在大女兒不愿意留校后主動幫忙安排了工作,嗯,也在糖煙酒公司,不過是在市糖煙酒。
而婆婆當年是在區(qū)糖煙酒......雖然婆婆早就退休多年,她還是覺得大女兒壓過了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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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木林以前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孩子有吃有喝不冷不凍,還有老人在家看著,他從小看到的家家戶戶不都這樣嗎?
他跟著劉元年進城后,余蘭芬對他管教的嚴厲,他也覺得正常,后娘并沒有虐待他,還寧愿自己喝粥省下米飯做油炒飯給他吃,而且是每天放學回家都有一碗油炒飯!他非常感恩,暗自發(fā)誓要好好的孝順繼母。
至于下鄉(xiāng),很正常,知識青年都要下鄉(xiāng)。繼母還動用關系讓他下放在老家,他下地不到一年就做了會計,過幾年又進了供銷社,這些都是繼母運作的。
他知道,父親是個最不愿意徇私的,這些都是繼母幫他想著,繼母一邊找人一邊還要承受父親的指責,挺不容易的。
所以,大女兒在父母身邊會接受到嚴格的教育,他一點都不奇怪。雖然心疼女兒用錢不自由,偶爾也想一下自己給父母的錢和票是不是多了,但很快就會唾罵自己的不孝。孝順父母還有什么是多的?
原媛的話顛覆了劉木林固有的認知。
原來還要關注孩子的精神世界?要關注孩子的所思所想所愿,要尊重孩子,讓孩子健康成長。
大女兒小時候是經(jīng)常生病的,經(jīng)常要打針,不過長大了就好了,他覺得挺健康的。
好吧,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他知道這個健康不是原媛說的那個健康。
他倒是不覺得原媛和他說這些有什么不對。原媛和大女兒年紀相仿,對待女兒,他覺得就是要好好寵著,只要她想要的,都盡力滿足。
他和女兒打聽過原媛,聽說原媛的爸爸是清華畢業(yè)的就恍然大悟。整個H市大概也就這一個清華畢業(yè)的大學生吧,難怪原媛懂那么多。
最近他一直在思考原媛的話,卻還是有很多不明白,唉,可惜他沒有哥們懂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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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剛送走一個來考察的團隊。
這大半年來,考察的團隊就沒停過,每次都至少要喝一頓再送一些,遠道而來的還要安排住宿。
要不是合作社搞得好,鄉(xiāng)政府還真吃不消這么多的接待。
原天麟此時已將經(jīng)營的幾個樓層都轉(zhuǎn)了一遍。
一樓都是農(nóng)副產(chǎn)品,木框圍成島狀,傾斜著放在柜臺上,每框里面是不同的蔬菜水果,因為木框是里面高外面低,所以,在外面逛的人很容易看清楚果蔬狀況。
島中間是穿著淡綠汗衫深綠圍裙的導購,汗衫背面和圍裙上印著不用生產(chǎn)大隊的名字。
樓梯處,左邊是個玻璃柜臺,里面是擺著各種酒和煙。
右邊是開放式區(qū)域,分“油”“醬”“甜油”三個區(qū)域,每個區(qū)域分別貼著某某大隊的字樣,比如甜油區(qū)就有清高大隊、周馬大隊、桃園大隊、先進大隊、高圩大隊等十幾個貼著隊名的大肚甕,而油區(qū)和醬區(qū)也是這樣。
購買者是這樣喊的,“我要打先進大隊的油一斤,先進大隊的油比建設大隊的油煙少?!?/p>
旁邊大概是建設大隊的,立即喊“我要打建設大隊的甜油一斤,建設大隊的甜油最好吃。”
原天麟看著一笑。這營銷方式,蠻新穎的,既是展示又是競爭。
順著樓梯走上二樓,二樓是包裝食品區(qū),按種類擺放,比如大米的架子上,擺著包裝上印著某某公社的字樣,有十斤裝,有二十斤裝,還有五十斤裝。
除了本地的食品外,還有外地的,也專門標注了。
三樓是鞋帽和針紡,四樓是服裝。
原天麟看了下,規(guī)模不如滬市一百,但有點影子,估計是去考察過,只不過是結(jié)合本地情況做了調(diào)整,把柜臺銷售改為半倉儲式銷售。
他記得劉淼當時說超市有小商品的,轉(zhuǎn)了圈沒看到。
五樓是辦公區(qū)。
原天麟上樓就看到對著樓梯口放了張的桌子,他這張陌生面孔一上樓,就被要求登記,他笑笑,姓名寫:原媛爸,來訪對象:劉木林,來訪事由:家訪。
登記人員一看“家訪”二字,立即把臉放端正,恭恭敬敬的說:“原老師,請坐下稍等,我去看下總經(jīng)理是否空?!闭f著把自己的椅子端給原天麟坐。
自己跑步到最里面的總經(jīng)理辦公室敲門。
劉木林正在辦公室休息,中午的酒喝的不算多,但是前段時間太累了,要裝潢、要忙辦事處和批發(fā)店開業(yè)、又去南方跑了供貨,三天兩頭的出差,疲憊積累了下來。相比而言,最近的招待雖多,但是好像是休息,畢竟,上酒桌的有一群人。
聽說有老師“家訪”劉木林立即跑去廁所的水龍頭那邊洗了把臉,然后對著鏡子把頭發(fā)和衣服都理整齊。
他看到原天麟的時候就愣住了,這位老師怎么有點面熟呢?一身濃濃的書卷氣,一看就是知識很厚的樣子。
可是,自己好像沒去過兒子女兒的學校?難不成是三堂弟農(nóng)校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