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河灘現在已經建起來第一批二十棟小樓,目前正在裝修。陳隊長仿效城里,在每棟小樓前敲了塊鐵皮,上面印著大大的兩個字“別墅”,這兩字下面寫著“一區一棟”,“一區二棟”的字樣。
孫秀月就覺得人是要分開來看的,陳隊長現在固然有時有傲慢自大的樣子,但是對于新知識那個接受度是一點不含糊,比年輕人都快。
小樓與小樓之間互不相靠,排排坐的那種整齊模式,中間修了水泥路相通。第一批是這樣建的。
按照孫秀月的規劃,這以隊部為中心輻射的居民區,以后從空中看是一朵花的形狀。
孫秀月看著一區六棟自家的房子。她其實是第一個交錢的,不過她不要第一棟,當時選了第六棟。
她說以后自己要兩邊跑,前排的讓日常更辛苦的大爺大娘們住。把陳隊長劉四娘以及陳大夫一群人感動的不要不要的。
一區七棟是劉海林(大川)家,一區八棟是劉西梅(二丫)家,一區九棟是劉江林(三川)家。
對,雖然劉江林還沒畢業,但是劉海林很有大哥精神的幫弟弟交錢準備了婚房,劉江林很感動于大哥的兄弟情,稱自己會還的。
隨著裝修的進行,每天都有村民過來看房子,建房子的錢大家都大概知道,只有這個裝修......鄉下人沒弄過,不知價格。
每天看房子的裝修人絡繹不絕,來來往往的。
陳隊長怕有人起歪心思,召開大會敲打“施工隊是縣里來的,誰個敢手腳不干凈,嘴巴不干凈,敢丟劉河灘的臉,全家取消分紅!取消各種福利待遇!這些分紅和福利就攤給舉報的人家。”
所以,劉河灘的裝修進行的很順利,村民至多就是和裝修工人打聽材料費、施工費。惹得施工隊后來還和人說劉河灘不愧是出革命干部的地方,風格就是高。
二十棟小樓裝修好了后,就成了樣板,很多會算賬的人家就發現其實裝修費比蓋房子的錢要多,不要說廚灶臺了,連自來水池都是統一貼的亮閃閃的白瓷磚,更不要說房子還統一安了太陽能熱水器。
于是很快就都交了錢,選二層樓的只有幾家。
更激發了很多其他拐彎抹角扯關系的人想參與集資建房,但是規矩既然定下來了,就不會再開口子。陳隊長現在牛氣的很。
有其他合作社想效仿,但是,沒有那么厚的錢底子,不過有劉河灘榜樣在前,后來幾年,也陸續的都建了“社會主義新農村”。
對,這是新聞報道時說的新名詞。
劉元彪和劉河灘又雙叒叕上新聞了。
此次新聞過后不久,劉元彪就調到城里了,沒去計劃的農業口,而是和大堂哥通話后改為商業口。
劉大隊長進鄉里做了副鄉長。陳隊長拒絕了進大隊的誘惑,他覺得別說去大隊,就是去鄉里都不如在劉河灘。
因為新聞報道,后來在“幸福村”前面建了一排長廊,“社會主義新農村”碩大的字貼在上面。下面是一家家前后對比的照片。
因為這個長廊,選二層樓的人家都改成三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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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并沒有都拆了,孫秀月建議,一些建的比較好的房子比如劉木林劉海林弟兄幾個的房子,整修整修,以后留做農家樂。
陳隊長對孫秀月的話基本是言聽計從,沒看人劉木林都被市里請走了嘛!這兩口子眼界高想的遠,聽著不會錯。
有村民問什么是農家樂,陳隊長揮揮手,就是城里住農家里樂呵樂呵,倒是也能說通。只是村民免不了嘀咕:要住也住別野啊,城里人不喜歡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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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秀月到底還是去了以前的住處,她裝作走錯路,發現住了那兩間平房的是以前換去樓房的傅家。隔壁住的也還是山東人,卻不是以前那家,對討水喝的孫秀月充滿了警惕。
孫秀月去平房后面的廁所方便,然后很平淡的離開了。
孫秀月會來,是為了郁與梅。
郁與梅長得非常漂亮,家庭在那個特殊年代落敗了,不過因為漂亮,被官家子弟看中,娶回家后看的很嚴,不僅是不許和陌生人說話,和認識的(男)同事也不許說話。
郁與梅不僅臉長得好,自己也會做漂亮的衣服,穿身上走哪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隨著風氣開放,搭話的人特別多。
官家子弟憤恨在心,在一次去單位抓“奸”時,突然撒了硫酸,郁與梅大半個臉被毀了。后來官家子弟與其離婚。郁與梅后來過得很凄慘。
郁與梅會刺繡,會手工刺繡,也會機繡。
孫秀月不知郁與梅現在怎樣了,她希望盡可能的改變她的命運,她和公婆一起以前住樓房第三家。現在第三家的院門關著。
看來還要另找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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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木林因為負責籌備,所以方案定了后就天南地北的跑,孫秀月跟著去了京廣滬杭蘇。
她每次回來后就忙著設計制作,最后決定做睡衣和拖鞋的外貿,真絲和棉、毛絨質地的。這是她回來后的心愿。
真絲,因著劉木林前些年的關系,他們一直和蘇杭那邊的真絲作坊聯系著,不過以前做不到面料大批出貨,現在可以了。老外是認真絲的,但是,有刺繡的和沒刺繡的真絲區別還是很大的。
孫秀月最后是通過劉木林認識的車站派出所的人找到了郁與梅,她這2次沒有被澆硫酸,卻因為家暴,勇敢的離婚了。
這年月離婚還是很需要勇氣的。孫秀月見到她時她胳膊還吊著,被打折了還沒長好。
孫秀月將做好的真絲刺繡睡衣、浴袍、拖鞋,棉布睡衣和毛絨拖鞋作為樣品,和劉木林一起去拜訪原天麟,原天麟看著眼前各種花色的物品,聽說孫秀月的目標是賺外匯時,兩眼放光。
他忍不住和劉木林開玩笑:“你們家的半邊天都挺厲害么!”
劉木林憨憨一笑:“我們劉家的傳統就是媳婦和姑娘都厲害。”
原天麟聽孫秀月說工廠要設在劉河灘時有點不能理解。他知道人各有志,但是這兩口子其實也就是能干點的普通人。
在這人人都想往城里跑的年代,竟然甘愿待在農村做建設,雖然有點不識時務但也是有點讓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