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夏不會再愛上顧云川了。
上一世顧云川仕途步步高升,從“顧云川”成為了“顧相”,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也隨著顧云川的消逝死去了。
宋時夏常年待在那方方正正的正院里,一年也見不到許云川幾面。以前她體貼顧云川忙于事務實在辛勞,還在后廚熬一碗冰糖雪梨湯。她哪里是干這種雜活的人,笨手笨腳不說,手心上也燙出許多水泡。剛開始顧云川還應付幾句,后來越來越厭煩,最后只一句:“時夏,我還有事務需處理,以后不用給我熬雪梨湯了,甚是膩口?!彼肆顺鋈?,摸著顧云川未曾注意到的水泡,鉆心地痛。
再后來,顧云川帶了一個嬌俏的姑娘家來她面前,懷里抱著剛出世沒多久的男嬰。她擺出正室的姿態,端莊的背后是她的貼身丫鬟云珠緊緊扶著她不讓她倒下。
“時夏,這是我年少時一位同窗的…小妹,她剛喪了夫家,兄長又不在京城,我那位同窗懇求我留她妹妹一段時間?!彼螘r夏輕聲應著,吩咐手下人為她安置住處。
那嬌俏美人笑的溫婉:“顧姐姐,喚小妹紛兒就好。早聽兄長說顧哥哥與姐姐感情融洽,看來確是如此?!?/p>
宋時夏聽這吳儂軟語心煩,揉了揉眉心,淡淡開口:“我姓宋,希望妹妹以后不要腦子一時糊涂,喚錯了人。”
不是她心思小,只是那涂紛兒意圖太過于明顯。宋時夏想裝看不見,但著實刺眼。
院里那棵梨樹葉子落了又起,已是好幾輪春秋,涂紛兒還是沒能從院里搬走。顧云川甚至把涂紛兒的孩子過繼給了宋時夏。宋時夏郁悶成疾,留下一封和離書后,等許久等不到回信,歸鶴西去了。
她沒想過自己能醒來,更沒想到自己能重回到遇見許云川之前。那是她最美好的幾年,家族雖不是太繁盛,卻也算的上貴人府。她作為家中小輩唯一的女子,還是幺妹,備受寵愛。
她在床榻上醒來,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紅了眼眶。她與許云川成婚后就鮮少回娘家,再后來她與顧云川感情破裂,便有四五年未曾出過院門一步,倒是云珠時常出門轉轉。因云珠的緣故,她自是知曉宋府越發落魄,兄長和父親從自己成婚以后近十年,未曾升過官職。她曾質問顧云川為何從未提拔過她的家人,顧云川只是看著她的眼睛,無言。
想著這些,她心口一陣陣鈍痛。窗戶被敲了敲,傳來宋懷瑾的聲音:“時夏?你收拾好了嗎?”聽出這是大哥的聲音,宋時夏忙應了聲,哭的更甚?!皶r夏,大哥今日要去參加胡夫子辦的家宴,你去么?”胡夫子的家宴,是上一世宋時夏與許云川緣分開始的地方。
宋時夏不會再愛上顧云川了。
“不去。”宋時夏換好衣服打開窗戶,把宋懷瑾嚇了一跳。
“你怎么哭了?”宋懷瑾眼尖看到宋時夏發紅的眼眶,手足無措。“誰欺負你了?敢欺負我們家老四,他是不是忘了京城還有你大哥了?”
宋懷瑾紈绔子弟,在偌大的京城中鼎鼎有名。他時常與花花公子流連與戲臺勾欄間,一張臉妖的跟狐貍似的,卻是頂好看的。雖說戲臺勾欄間??吹玫剿螒谚冒焉茸踊伟』?,但從沒有一個女子近得了他的身。好友問他緣故,他只是笑笑,然后提著給宋時夏買的新奇玩意回家去了。
旁人看一提到宋家小妹的好宋懷瑾就樂呵呵,平時那股子疏離感也消失殆盡,心中了然,原來這溫柔公子是妹控啊。若是有人惹惱了他妹妹,他說不定要把那人活剝生吃了還不解恨。
宋時夏忙安撫宋懷瑾:“剛沙子入了眼,這才紅的。”宋懷瑾半信半疑,看了許久,沒發現什么異常,這才放下心來?!皣標来蟾缌?,你真不去么?”
宋時夏想到顧云川,滿心煩悶:“不去?!?/p>
宋懷瑾有些擔心:“時夏總得出門轉轉,我們這宋府又不大,妹妹你不能只看些話本過日子……”
宋時夏聽他嘮嘮叨叨:“我與沈小妹約好了去城西的獵場,聽說那里風景甚好,她想去那騎馬有些時日了,我也想去那轉轉。早與人家定好的,若是應了哥哥的邀……怕是不妥。”
宋懷瑾只是想帶妹妹出門轉轉,不在乎她去哪。
這下子宋懷瑾喜笑顏開:“甚好甚好,還是妹妹考慮的周全,我那也不過是群凡夫俗子說笑的地方。妹妹你盡管玩,若是不方便回來讓下人傳話我來接你便好?!?/p>
宋時夏點點頭,目送著宋懷瑾傻笑著離去。
待宋時夏整理好,沈家小妹沈君婉早已在廳堂陪宋母聊天。宋時夏穿著簡單,在房中待了許久才來到廳堂。
宋母笑著抱怨:“婉兒都到了半日才見你來,若婉兒是個男兒身,非被你氣死不可!”
宋時夏笑著坐到沈君婉旁,拉起她的手:“沈小妹才不會,就算是個男兒身也不離不棄。”
沈君婉拍拍宋懷瑾的手:“宋伯母說笑了,我就算是個男兒身,等這一會又何妨?時夏長的這樣好看,我非把世間寶物都尋來贈予她?!?/p>
宋母捂著嘴揮揮手趕人:“時夏快把她帶走,這甜膩膩的一點也不舒服!”
門外馬車早已備好,宋時夏拉著沈君婉笑著趕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