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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王順心的命運轍痕

在我國的西南方向,有一座形似窩瓜的小山,居住在那兒的村民都叫它窩瓜山。

窩瓜山的半山腰,錯落地居住著一群樸實的溫暖的卻又惡毒的村民。

王平安和她的妻子趙玉蘭,帶著一個十歲的孩子,住在一棵梧桐樹旁的茅草屋子里。

夜深了,屋里的煤油燈被從門縫里擠進來的風吹得歪歪扭扭,墻上的影子也跟著火蕊跳動,

“我們還要再生一個。”王平安脫下汗涔涔的破舊的發黃的白色大褂,麻木地對著被腰痛折磨得蹙緊了眉頭的趙玉蘭說。

趙玉蘭罵他:“生生生,又不是你生,我這條老命,在生順利的時候就差點沒啦,你要生,去外面找別人生去。”

王平安忿忿不平地坐到用破竹條編成的竹板床上,他一坐下,竹板床就發出嘎吱嘎吱的痛苦的呻吟聲。

“凡勝那個畜生老婆,生了三胞胎,哼,凡勝那個兔崽子,又跑來我面前嘚瑟。玉蘭啊,我這張老臉掛不住,別人家都是四五個孩子,我家就一個獨苗,你說我和你要是有個什么好歹,順利一個人該怎么辦哦?”

趙玉蘭沉思片刻,妥協了,“生吧,為了順利有個兄弟姐妹,我豁出這條老命再生一個,再生一個,就叫他順心,希望他一輩子順心如意。”

熬過了一個冬季,又忙了一個春季,來年的七月,趙玉蘭在茅草屋子里痛苦地開始生產,產婆在屋里忙前忙后,顯得格外凌亂和棘手。

王平安焦灼地在屋外踱來踱去,一個小時過去了,屋里還沒有一點動靜,他越發不安,緊張得腳在打晃手在發抖。

“爸,爸,我害怕——”王順利擰著王平安的衣角,哭喪著臉望著緊閉著房門的茅草屋,“媽媽的聲音,太可怕了,爸,媽不會有事吧?”

王平安抖著手輕拍王順利的腦袋,安慰他:“沒事,沒事,你媽媽不會有事的,沒事,沒事——”

趙玉蘭的痛苦的哀嚎聲,一聲一聲喊得王平安父子倆毛骨悚然。

“哎呀,你們趕緊進來呀,好多血,好多血啊——”產婆慌手慌腳地打開門,沖王平安驚慌地喊。

王平安沖進屋子,眼前的一幕把他嚇得心臟一緊,產褥子被血沁透了,他老婆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痛苦地猙獰著,而他們的孩子,連根頭發還沒見著。

“怎么回事?”王平安質問產婆。

產婆驚慌地流著淚,支支吾吾地說:“這,這不怪我呀,她一開始生就流血啦,一直流,一直流,止不住哇,你們,你們另請高明吧。”還沒說完,她就抓緊包袱,跑了。

王平安一面咒罵產婆,一面對眼前的情況感到措手不及。

“順利,順利,”他急慌慌地指揮兒子,“去,去叫楊婆來。”

楊婆年輕的時候做過產婆,如今腿腳不利索,老眼也昏花了,王平安也是沒有辦法,死馬當活馬醫,期盼楊婆能幫他的老婆生下孩子。

王順利幾乎是從屋里彈出去的,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不快不行。他沖過山坡,跨過幾畝良田,來到楊婆家,他氣喘吁吁,二話不說就把楊婆扛到肩上背走了。

躺在血泊中的趙玉蘭,虛掩著眼皮,氣若游絲地說道:“平安啊,我不行了平安。”

王平安急出了眼淚,焦心地喊:“你使把勁兒,使把勁兒啊——”

趙玉蘭懷上孩子的那一刻,就預料到她的腰會被沉甸甸的肚皮壓得痛苦不堪,然而懷著孩子的每一天,對孩子的期待遠遠超過了身體帶給她的痛苦,當她的腰肢承受不住肚子的重量時,她就把重量放在她的雙腿上,孩子八個月份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一雙難看的羅圈腿了。她能預料到自己為了生孩子會變丑變難看,卻沒想過會在生產時遇上難產,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很乖,不愛動不折騰,她原本以為生產時會比生順利的時候順利。然天不遂人愿啊,她遇上了這一劫,怨不得誰,在昏頭昏腦的時刻,她似乎接受了自己即將死去的事實了。但在自己死去之前,她仍抱有一個信念,她死可以,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死。

王平安的吶喊忽遠忽近地飄忽在趙玉蘭的耳邊,“玉蘭吶,你不能死啊,玉蘭吶,你使把勁兒啊,使把勁兒啊——”

趙玉蘭的魂魄感受到了王平安的真情,倏地從遠處飄了回來。她鉚足了勁兒,額頭上和脖子上的青筋因為過于用力而恐怖地凸顯出來,她的牙齒被自己咬碎了,從嘴角滲出的血液和破碎的牙齒,更顯出她的慘狀來。

王平安看到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那是嬰兒的頭發,他激動地大喊:“玉蘭,快了,快了,你再使把勁兒,再用點力,快了,快了——”

趙玉蘭鉚足最后一把勁兒,仰天悲哀地吶喊了一聲,孩子的肩膀出來了,王平安激動地落下眼淚,“玉蘭啊,我就說你能生,你能生啊,啊呀啊呀,你能生啊。”

王順利把楊婆領了進來,十歲的孩子背著一個老太婆,走了兩里地,在路上,王順利把事情告訴了楊婆,懇請楊婆伸出援手,楊婆一聽,比王順利還要急迫。

楊婆垮進屋,聞到了一股死亡的味道,她看了一眼被血水沁濕的床褥,看向臉上毫無血色的趙玉蘭,嘆口氣道:“平安啊,節哀吧!”

王平安木訥地指指趙玉蘭身體下的孩子,楊婆湊近一看,趕緊伸手去把孩子從趙玉蘭的身體里拔出來,“幸好,幸好,”楊婆一邊撥弄孩子一邊念叨,“幸好孩子活著,不幸中的萬幸啊。”

楊婆把孩子從趙玉蘭的身體里取出來后,趙玉蘭的嘴里發出了最后一口微弱的嘆息。

如果沒有發生意外,這本是一樁喜事,可偏偏發生了意外。屋里死氣沉沉,連出生的孩子也不聲不響,楊婆游刃有余地拍打起孩子的屁股,拍了兩三下,孩子哭了,他發出的響亮的啼哭聲,將屋里的死寂暫時清除了出去。

“是個兒子,帶把的,玉蘭厲害呀!”楊婆贊頌道:“她是在孩子出來后才徹底斷氣的,你們說,當媽的是不是最厲害——你們男人永遠不懂,我接生了那么多孩子,看得多了,哎,當媽不容易呀!”

王平安和王順利木楞楞地看著躺在床上因為生孩子而丟了性命的趙玉蘭。

誰也不知道父子倆在想什么。

楊婆把孩子交給王平安,自言自語地叨叨著什么便踱出了門,這個剛出生的孩子,竟讓王平安和王順利五味雜陳不知所措了。

王順心滿月的時候,恰逢農歷的七月半。

這天,天氣陰沉,不遠的空中,飄著幾朵詭秘的烏云。一只黃狗趴在烏云下的土地上,無聊地盯著坐在大門口的楊婆和另外一個同樣皺皺巴巴的婆婆。

楊婆渾濁的眼珠子朝天空看了看,搖搖頭,埋冤道:“這天氣,看似要下雨了。”

門前田埂上,王平安挑著大糞桶疾步行走,黃狗仰起腦袋,漫不經心地朝他吠叫了幾聲。

楊婆曲著腿,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同情地看了王平安一眼,自言自語地說道:“王家,真是可憐人,他家那個兒子,有一月了吧。”

“七月半滿月,是個鬼小子,他媽,就是被他克死的。”靠在爛墻壁上的另一個婆婆陰冷地說。

楊婆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怎能那樣說?我還見過在鬼節出生的孩子呢,長大了懂事可人,沒那么邪乎。”

那婆婆面無表情地回道:“村里的人都這樣說。”

楊婆好似被人澆了一桶涼水,愣在了那里。

那婆婆不想和楊婆起爭執,借故走了,她挪著蹣跚的碎步,嘀咕著:“天啊,要下雨了,我得趕緊回去了,這天說黑就黑,跟人一樣,說老就老。”

梧桐樹旁的茅草屋里,傳來響亮的啼哭,王順利丟下手里正在漿洗的衣服,抱上他的弟弟火速來到屋后的牲棚,一只鼓脹著乳房的山羊似乎早已等候在那兒,一看到王順利抱著孩子來了,便自覺地側躺下去,像一個人類母親那樣,敞開自己的乳房,為孩子提供生存的能量。

生活窮苦,倘若沒有母乳,嬰兒只能通過吸取牛或者羊的乳汁過活,王順心運氣好,他家剛好有一頭生了崽的羊。

王順利盯著弟弟,像在盯一個愛不釋手的物件,這個弟弟,是他的母親用命換來的。弟弟吸取乳汁的聲音,他覺得比數硬幣的聲音還要好聽。

天空的一聲雷,把沉浸在美好中的王順利拉了回來。雷響,狗吠,山羊咩咩叫,頃刻間,雨就下下來了。

雨點打在牲棚上,用草做頂的牲棚,招架不住驟雨,順著縫隙往下流,拍打在地上的雨珠,濺起了地上的污泥和牲口的糞便。

王順利趕緊脫下身上破了四五個洞的單衣,為他的弟弟遮風避雨。

王平安挑著糞桶來到牲棚旁的糞池邊,他把糞桶擲在地上,擦著眼睛周圍的雨水,罵道:“媽的,這雨迷人眼,落在地上的水泡比老子撒的尿泡都大。”

王順利喊了一聲:“爸——”

王平安走過來,看到王順心在吃奶,他笑呵呵地裂開兩瓣烏黑的唇,露出一排焦黃的牙齒,雨水順著他的嘴唇往下流,有的流到他的身上,有的流進他的嘴里,他把流進嘴里的雨水像吐口水那樣吐出來。

“爸,弟弟今天滿月,我蒸了兩個饅頭。”王順利嘿嘿笑著,“爸,你說弟弟什么時候能吃饅頭?”

王平安瞇著眼睛,皺著眉頭,似乎真的很動了心思,思索了片刻,他吐出一口痰,混著嘴里的雨水一齊吐了出去,“可能一歲吧,我記得你就是一歲的時候,啃了一個大面饅頭。”

王順利有些擔憂了,他家這只羊的奶水,不知道能不能供應到弟弟滿一歲。

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鬼節這一天的雨,更是顯得蹊蹺。

王順心喝飽了奶,這天空竟莫名其妙的放晴了。

王順利把弟弟交給父親,趿起一雙草鞋,從家里飛奔了出去。

他去了凡勝家。這個凡勝,是個繁殖狂,去年讓他老婆生了三胞胎,不幸死了一個,今年又讓他老婆生了一個兒子。

王順利像債主一樣趾高氣昂地站到凡勝面前,“凡叔,把嬸嬸的奶給我弟一些。”

凡勝瞪了他一眼,不客氣地罵道:“你這個小東西,要東西是你這樣要的?”

王順利叉起腰,學起村里的潑婦模樣,把頭仰得老高,眼睛里溢滿了可笑的憤怒。

“就是你嘲笑我爸,嘲笑他生了一個獨苗,不是你三番兩次地嘲笑我爸媽,我媽也不會氣不過生下我弟,現在我媽沒了,我弟沒奶吃了,你說,怎么辦?”

凡勝“呀”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是是是,你媽的死,怪我,你弟沒奶吃,怪我,你家的牛拉不出屎來也怪我,我看你是不怪蚊子怪蛆,怪出名堂來了。”

王順利嗷叫一聲,氣鼓鼓地嚷道:“不怪你怪誰?就是怪你,怪你,怪你,你不欺負我爸,我家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兒!”

凡勝的眉頭緊了緊,揚起手,做出要打他的樣子,他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嚇唬嚇唬只有十來歲的王順利,這樣一個毛孩子,他壓根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巴掌還沒落到身上,王順利就耍起了無賴,他躺到地上撒潑打滾,大喊大叫道:“打人啦,打人啦——”

凡勝揚起的手在空中劃了一下,無奈地罵道:“看你是個孩子,我不跟你計較,趕緊回去,別出來丟人現眼!”

王順利躺在地上,委屈地哭了。

正在屋里穿針引線的凡勝老婆,被外面的動靜驚到了,若是讓外人聽到了她男人害了王家的胡話,她長八張嘴也說不清,在窩瓜山生活了這么多年,她是知道村里人的嘴巴長什么樣的。她趕緊丟掉針線,出門把王順利從地上拉起來,親和地安慰他:“勝利,你凡叔就是愛顯擺,其他沒什么大毛病,別哭了,去把你弟弟抱過來,我喂他。”

王勝利臉上的淚珠還沒干,笑容又一下子綻放出來。

凡勝看了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王順利,冷哼一聲,別過身去。

王順利揩干眼淚,露著笑臉,得寸進尺地請求道:“嬸嬸,能為我弟喂到一歲嗎?”

“一歲?”凡勝老婆皺起眉頭,“我又不是母牛,我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能保證喂到一歲,我看半歲就足夠了,再大點,就可以吃飯了。”

王順利沒有養孩子的經驗,他懵懂地問:“半歲就可以吃飯啦?”

凡勝老婆點點頭,“是,半歲就可以吃米糊啦。”

王順利松了口氣,向凡勝老婆道了一聲謝就跑了。

回到家,王順利興奮地喊:“爸,爸,弟弟半歲就可以啃饅頭啦!”

王平安看著他這個大兒子,憂心忡忡,他輕嘆口氣,心想他這個兒子怎么跟個傻子似的。

來年開春,王順利在屋后的草垛子里翻出一只奶狗。一只沒人要的狗崽子,被遺棄在草垛子里,要不是王順利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尋了過去,它鐵定就被悶死了。

王順利歡喜地把狗崽子抱進屋,用干草為它搭了一個簡單的窩,接著把中午剩下的米湯倒進一個破了半邊的碗里,遞給狗崽子喝。

王平安扛著一把鋤頭進了屋,看到狗崽子,喝斥一聲:“哪兒來的狗崽子?”

“屋后草垛子里撿的。”

王平安思忖片刻,笑笑說:“留著吧,長大了看個家也好。”

王家并沒有什么值得看的東西,王平安之所以把這只狗崽子留下,是動了憐憫心。

家里少了一個勞動力,多了一個張嘴吃飯的孩子,王平安只得沒日沒夜地在地里干。他擦擦額上的汗水,來到屋后的糞池旁,朝屋里喊:“順利,別鼓搗那只狗了,去把你弟叫起來,背著他跟我去地里。”

王順利積極地應了一聲。

橘黃色的陽光灑在懶洋洋的窩瓜山上,窩瓜山的大部分田地里,扎著勤勞的莊稼人,他們戴著草帽,彎腰在地里鋤草施肥。細嫩的絨草,在輕風的吹拂下,微微抖動。野兔子和野老鼠靈活地繞開莊稼人的雙腳,四處竄動。

王順利背著王順心,跟在挑著糞桶的王平安身后,糞桶里的糞水在王平安的走動下,搖晃著灑了出來,那糞水落在地上,濺起了兩三粒塵土,跟在后面的王順利,一腳踩了上去。

他們來到南坡的一塊比較平坦的土地上,王順利彎下腰,小心將王順心放在一片草地上。

王順心光著的屁股被草地的冷草硌著,乖巧的他只是象征性地哼唧了兩聲便不再吵鬧,他好奇地盯了一會兒他的父親和哥哥,又好奇地將目光落在他身邊的草地上,他的胖手指撿起地上的斷草,看了看就塞進嘴里嘗了嘗,他被那草根的汁水澀得焦起了額頭,他把草扔到一側,口水從他的嘴里流了出來,流到下巴處,使那本就被口水悶出濕疹的下巴更加紅腫了。

他感到有些無聊,耷拉著眼皮看著忙碌中的父親和哥哥,遽然間,他看到面前有一顆黑色的豆子,他的好奇心驅使他的屁股往前一縱,撿到了那顆黑豆子,很自然,他那個年紀的孩子,什么都想放進嘴里嘗一嘗,他嘗到了黑豆子的味道,竟覺得是一種新奇的美味,他滋滋笑起來,一雙黃豆大的眼睛,四處找尋著。

又找到一顆,但這一次,被他哥哥阻攔了。王順利的巴掌拍在了弟弟的手上,弟弟哭了。

“爸,弟弟吃羊屎豆。”王順利氣昂昂地說。

王平安“咯咯咯”笑起來,笑得肩膀都在顫動。

王順利氣洶洶地沖弟弟喊:“你別吃了,那是屎!”

八個月大的王順心不知道什么是屎,只想什么都嘗一嘗,沒順他的心,淚珠就從他的眼里止不住地往外滾,他感到委屈,小手即使被哥哥打了一巴掌也舍不得扔掉手心黏糊糊的羊屎豆。

弟弟越是長大,王順利反而越覺得煩惱,他操心操肺地把弟弟拉扯到了八個月,沒想到他竟然用撿屎吃來回報他。可看著弟弟那晶瑩的淚珠,他又于心不忍了,他像個慈愛的父親,把他抱在懷里安撫起來。

“弟弟乖,羊屎豆不干凈,不能吃,你是不是餓啦?”王順利溫柔得像個女人。

王順心止住淚,委屈巴巴地咿呀呀地說著什么。

王順利輕拍弟弟的背,左右晃著。

王平安用糞勺舀了一瓢糞水,淋在小土坑里,糞水滲進土里,經過太陽一曬,蒸發出了更加難聞的味道。

“順利,把弟弟放下,來把剩下的半桶糞水淋到地里,我再回去挑兩桶來。”王平安直起腰,把糞勺遞給他。

王順利換了一個稍微干凈一點的草地把弟弟放下,接過糞勺,熟練地彎腰淋糞。

這樣的日子平靜祥和,王平安和王順利,帶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生活過得雖然辛苦,但還算是安逸。

王平安挑著糞桶,一顛一聳地走在鄉間小路上,想著等弟弟長大了,家里就會新添一個勞動力,家里雖然沒有女人,但這往后的日子,想想還是蠻有希望的。

太陽很快下山了,夕陽的余輝灑在莊稼人黝黑的臉上,汗珠像橙色的玻璃珠,鑲在他們的額頭上。

夜晚,那只撿來的狗崽子,第一次睜開了眼睛,好奇地在窩里爬來爬去,它哼哼唧唧,王順心也哼哼唧唧,狗崽子和八月大的孩子,似乎在進行一場加了密碼的通話。

王平安在屋前,照著月光洗臉,他嘿嘿笑道:“你兩個一唱一和,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話,我看你們兩個挺有緣份。”

王順利得意地搭話:“爸,我看到狗崽子的時候,知道弟弟肯定會喜歡。”說著,他仰起頭,等待父親夸獎。

王平安擰干洗臉巾,搭在門前的干柴上,他咧著嘴笑,牙齒在月光的照耀下,發出昏黃的光,半晌,他才說:“好兒子,你就是弟弟的媽呀!”說完,他似乎想起來什么,眼里泛起了淚花,他若無其事地沾掉淚水,摸了摸王順利的腦袋。

這個和王順心“說得上話”的狗崽子,王順利給它取名叫栓子。

栓子的確和王順心有緣,不過,這份緣,有一些孽緣的意思了。

王順心一歲半左右的時候,能站起來到處走了,但還不會說話,讓他說什么,嘴里總是含含糊糊的,但是和栓子溝通,卻能暢通無阻,栓子總能明白他的意思。

栓子逐漸能幫助王順利做一些照顧弟弟的事了,比如擦屁股這樣的事,王順利一不留神,栓子一伸舌頭,就把他弟弟的嫩屁股舔干凈了。

朱家的七歲女兒朱婷,見到栓子舔王順心的屁股,扯著嗓子到處宣揚:“哈哈哈——天吶,王順心的狗子,舔他的屁股,天吶,好滑稽呀,哈哈哈——”

這話傳進王平安的耳朵里,他不怒反笑,看了一眼趴在屋前的栓子,笑笑說:“嘿嘿嘿,狗就是喜歡吃屎嘛,有什么好笑的。”

江星妤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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