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衿舟眸光驟斂,單膝重重叩地,甲葉在夜色里碎出冷光。
七鏡司——皇室嫡系之刃,五朝更迭而盛夏無恙,憑的便是這支鐵血勁旅。駐地踞海腰脊,四面烽煙皆畏其鋒,無人敢犯。歷代帝王以龍紋玉牌為信,見此牌如見天子親臨。
白吟抬手,玉牌在指尖旋出一道白弧,穩穩落在衛衿舟掌心。羊脂玉觸甲,寒意透骨。衛衿舟五指收攏,俯首沉聲:
“衛衿舟——領命!”
衛衿舟俯首,甲葉低垂如寒羽,聲沉若鐵:“諾。”
白吟抬眸,望向金階之上龍椅中那人——沈封巖。
朱袍委地,冕旒覆面,燈影搖紅,映得他唇角下的血。
白吟聲音很冷:
“率七鏡司,剿叛軍,戮元魏,寸甲不留——殺無剩。”
衛衿舟單膝叩地,重甲觸金磚,鏗然作金石聲。
“領旨。”
衛衿舟一撩戰袍,甲葉錚然,大步出殿。
夜風卷旌旗,火光映刃,照得背影如鐵。白吟獨立龍椅之前,冕旒低垂,金階冷寂。
她抬手撫過椅背蟠龍,眸色暗涌,似映千載烽煙。“世代皆盼后人承平,”
她低聲自語,聲如裂冰,“既生皇族血,便無退路可尋。”指尖微收,龍鱗劃破掌心,血珠滴落朱毯,暈開一朵殷紅。
“這山河,我來守。”
......
“姑娘?”
立春又輕喚一聲,指尖微抬,卻不敢碰她。
白吟這才回神,眸中殘燼般的血色悄然隱去。她垂眸,見燭淚已堆成薄紅一層,只差半寸便燙到腕上。
“無事。”
她抬手拂落那滴將墜未墜的燭淚,聲音低而穩。
“明日卯正,啟程赴會城。”
燭火一晃,映出她眼底寒星,仿佛方才金階上的龍椅與血詔,只是風過舊夢。
次日一早
白吟五更即起,拂曉未明。黛煙青隱鶴松紋宋錦交領短襖貼體收襟,月白織銀曇影紗斗篷輕覆其上,銀絲暗涌,若曉霧中乍現曇光。
立春纖指輕挑青絲,綰作螺髻,翠珠嵌鬢,禁步微搖,蓮形佩墜低垂
忽而風入廊檐,他眉鋒一挑,霜雪英氣逼人,梳洗完,出了房
負手踱入馬廄,萬蹄雜沓中,,終于相中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
他把馬牽出馬廄,晨霧未散。少年被早早叫醒,臉色本有些沉,一見白吟,神色便緩下來,掩口打了個哈欠,好奇地問:“這么早,去哪兒?”
白吟側頭看他,眸光微挑,帶幾分謔意:“去一個好玩的去處。”
少年原本還懶洋洋地倚在廊柱上,聞言,像被晨風猛地拍了一下,困意瞬間被卷跑,眼睛倏地亮起來:“遠門?”
“嗯。”白吟只應一聲,嘴角卻勾出一點意味深長的笑
“什么好玩的地方?”歸潯疑惑地追問,跟著白吟走進馬庫。
白吟隨手在一匹栗色小母馬背上拍了拍,答得漫不經心:“會城。”
“啊?”歸潯剛把韁繩系到那匹棗紅寶馬的嚼環上,聞言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
他說的,竟是那座已封城三載,荒無人煙的“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