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發呆。

換種不讓人自責的說法，我在沉思。

長時間戴眼鏡的人一般不會注意視線中顯露的邊框，但在想盡全力離開自己注意力時，條條框框就成了絕佳的選擇。

不過此刻的我明顯處于另一種狀態。昨日向謝程說明視線模糊的問題后，他拿給我這個東西。

眼睛很精致，但重量并不小，抵著鼻子。為了清晰的視線而碰鼻。哼，那家伙說的冷笑話。

嚴格按照順序摘下眼鏡，折疊，放入胸前口袋。

并不是多么珍視他的禮物，只是人們對待貴重精細物品的下意識行為。

剛剛“出生”時我并未在意是否穿著衣物，而與我談話的滿不在意者也并未提及，知道休息時到了褪下衣物的環節，我才發現端倪。

他拿出的衣服很合身，也很整齊地放了很久，而時間也沒能在她身上留下什么，還是一樣的純白潔凈。

“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我訊問這位準備重塑世界的大手。

“嗯...不想那么長久的問題，讓我們把眼光放回現在?！?/p>

他這樣的不靠譜，我為未來那個尚未誕生的文明感到憐憫。

“這句話的前提是你相信我會成功哦。”事實上我并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去。

“這里還不是真實！你依舊清楚我的想法！”我為此惱怒。

“我猜的，這里已經是我能觸及最高處的真實。”我并不相信他的話語，即便他沒有騙過我。“有時候我們必須妥協，但...”

我并沒有等他說完，拿起刀從背后扎進他的小腹。

“啊，不...等會，等會?！北吵业娜藦囊巫由系瓜拢c坐在地上。

氣憤逐漸消解，我想上前將刀取出，被他用手勢阻止。

“怎么都是這樣，我真是猜的嘛。雖然我不會死，但疼痛還是會有的?！蔽颐銖娤嘈帕怂淖C詞，他如果清楚我的想法，或許就會避免這場無妄之災。

他的手拔出插入深處的刀，血液并沒有著急逃脫多久傷口便以肉眼可見地速度愈合。

“那你是想把之前說的都當成空話嗎？”終于輪到我對他居高臨下的問話。

“不，想的太多太遠并不好，但是我一定會去做的，因為我的時間是無限的嘛?！?/p>

“哦？那你現在呢？”

“先休息一百年吧，中途想到什么再去做?！?/p>

“你還真是悠閑?！被蛟S有一部分原因是想陪我吧，不過我可不甘心只活百年。

眼看他要扶正身子爬起清理血灘，兩只手用力按在他即將起身的肩膀上。

“我可不只想存在百年就回到黑暗中沉睡！這真正的存在是我付出十八年在地獄的贖罪換來的！我應該活著，我應該和你一起創造世界?！?/p>

“和我一起？”

“不，不是，不應該說和你一起?！?/p>

“那就是不和我一起嘍？”

“不，不是。”

“你得給個答案。”

“是，可以，你真狡猾。我要和你一起創造世界，創造生命。”

陽光從窗戶中射進來，角度貼近于地平線，照在地上，又從地上的血泊中反射到我的臉上。映得臉紅。

***

門開著，一只青蛙跳進屋內。

生命在自行地重塑，從不拘泥于某一時刻，某一地區。我或許該妥協，但妥協絕不是懦弱。

在新時代，它不用再把自己放在解剖臺上，顯微鏡下。

前人已經經歷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