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努力安撫女兒們的間隙,徐三妹的眼神漸漸變得迷離,思緒飄回到了過去。那時候,日子雖然清苦,可只要有二牛在身邊,她就覺得無比幸福。
她還記得,剛結婚時,二牛雖然不善言辭,但總是默默地為她分擔家務。農忙時節,兩人一起在田間勞作,累了就坐在田埂上,分享著簡單的飯菜,看著彼此沾滿泥土的臉,相視一笑,那笑容里滿是對生活的憧憬和對彼此的愛意。“二牛啊,那時候咱們一起插秧,你還總笑話我插得歪歪扭扭的。”徐三妹輕聲呢喃,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夜晚,躺在自家那略顯破舊的床上,二牛會輕輕握住她的手,跟她計劃著未來的生活,要蓋一座大房子,要生幾個健康可愛的孩子。“你說要給我和孩子們一個溫暖的家,我都記著呢。”徐三妹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當兩個女兒相繼出生,雖然孩子的病情給這個家帶來了沉重的打擊,但二牛從未抱怨過,反而更加努力地干活。他會在辛苦勞作一天后,回到家耐心地哄著哭鬧的女兒,還會變著法地給她和孩子們做些簡單的小點心。“你做的那些小面餅,孩子們可喜歡吃了,可惜她們現在都不記得了。”徐三妹望著兩個依舊失控的女兒,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那些與二牛一起度過的日子,是她生命中最珍貴的回憶,也是支撐她走過這些艱難歲月的力量源泉。
盧巧巧看著沉浸在回憶中的徐三妹,等她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才輕聲開口:“阿姨,我是您妹妹靜靜看世界委托來的。她因為一些原因,一直沒能回來,但她心里一直惦記著您和兩個侄女。”
徐三妹聽到妹妹的名字,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后眼眶又紅了起來,急切又略帶顫抖地問道:“她……她還好嗎?這么多年了,她怎么也不回來看看啊。”
盧巧巧連忙說道:“阿姨,她在外面挺好的,就是一直覺得自己沒能在您身邊幫忙,心里特別愧疚。這次知道大侄女要嫁人了,特意讓我送個手鐲過來,說是給大侄女的嫁妝。”
說著,盧巧巧小心翼翼地拿出裝著手鐲的盒子,輕輕打開,展示給徐三妹看:“阿姨,您看,這手鐲可漂亮了,是您妹妹精心挑選的,她希望大侄女戴上它,能順順利利地開啟新生活。”
徐三妹顫抖著雙手接過手鐲,手指輕輕撫摸著那溫潤的玉石,淚水再次奪眶而出:“這孩子,還想著家里,這么多年,難為她了。”
盧巧巧接著說:“阿姨,靜靜姐還說,她現在經濟條件好了些,以后會經常給家里寄錢,讓您別太辛苦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跟她說。”
徐三妹默默地點點頭,泣不成聲:“好,好,只要她過得好就行。這么多年,我也一直擔心她,一個人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
盧巧巧接著說:“阿姨,靜靜姐還讓我跟您說,這些年她一直覺得虧欠您,沒能在您最艱難的時候給您搭把手,她心里特別過意不去,希望您能原諒她。”盧巧巧的眼神中滿是真誠,語氣輕柔而堅定。
徐三妹聽后,微微一怔,隨即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哭腔卻又無比堅決:“傻孩子,說的這是什么話。我從來沒怪過她,她一個人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我心疼她還來不及呢。只要她過得好,我就滿足了,哪有什么原諒不原諒的。”說著,徐三妹用衣角擦了擦眼淚,眼中滿是對妹妹的疼惜。
盧巧巧看到時機成熟,掏出手機給靜靜的世界打電話,讓她和姐姐徐三妹進行溝通。電話接通后,盧巧巧把手機遞給徐三妹,輕聲說:“阿姨,靜靜姐電話。”
徐三妹顫抖著接過手機,剛放到耳邊,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靜靜的世界泣不成聲的哽咽:“姐……姐,是我,這么多年,我對不起你,我沒能在你身邊照顧你和孩子們,我心里真的好愧疚……”
徐三妹眼眶瞬間又紅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她連忙安慰道:“傻丫頭,別這么說,你在外面一個人也不容易,姐從來沒怪過你。”
靜靜的世界抽噎著,話語里滿是自責:“姐,你一個人扛著這個家,吃了那么多苦,我卻什么忙都幫不上,我……我真的不是個好妹妹。”
徐三妹溫柔地說:“妹啊,你別這么想。你能在外面好好生活,姐就放心了。你有這份心,姐就知足了。”
“姐,以后我會多回來看看你的,我也會多給家里寄錢,我不想再讓你這么辛苦了。”靜靜的世界帶著哭腔堅定地說。
徐三妹連連點頭,雖然知道妹妹看不見,但還是忍不住回應:“好,好,姐等著你回來,只要你回來,姐就高興。”
電話這頭,盧巧巧看著這一幕,眼眶也微微濕潤,默默退到一旁,給這對久未聯系的姐妹留出空間。
電話里,靜靜的世界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又想起了大侄女芳芳的婚事,語氣中滿是擔憂:“姐,芳芳要嫁給那個瞎子,你說她以后可怎么辦啊?他們兩個生活在一起,肯定會有很多困難。”
徐三妹重重地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我又何嘗不擔心呢?可咱芳芳這個情況,能有個愿意接納她的人,已經不容易了。”
“姐,我怕芳芳嫁過去會受委屈,她神經不太好,很多事情都不懂,那個瞎子要是照顧不好她,可怎么得了。”靜靜的世界越說越著急,聲音又帶上了幾分哭腔。
徐三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輕聲安慰道:“妹啊,我也怕,但是咱們也沒辦法啊。我去打聽過了,那小伙子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人挺老實的,家里人也還不錯。”
“可是,姐,他們兩個都身體有缺陷,生活中要是遇到點什么事,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我實在放心不下。”靜靜的世界還是滿心憂慮。
徐三妹沉默了片刻,說:“我知道你擔心,我也想了很久。以后他們要是有什么難處,咱們能幫就幫,多去看看芳芳。”
“姐,都怪我,這么多年不在家,你一個人操持這些,太辛苦了。這次芳芳的事,我也想多幫襯,可又不知道該怎么做。”靜靜的世界再次自責起來。
稍稍停頓后,靜靜的世界吸了吸鼻子,接著問道:“姐,那丫丫呢?她現在怎么樣了?”
徐三妹溫柔地笑了笑,盡管電話那頭的妹妹看不到,她還是習慣性地點點頭說:“丫丫也挺好的,你別擔心。她雖然還是老樣子,但是每天吃得香睡得好,我把她照顧得可仔細啦。最近她好像對畫畫有點興趣,我就給她買了些彩筆和本子,她沒事兒就自己在那涂涂畫畫的。”
“真的嗎?那太好了姐,我一直擔心她,就怕她受委屈。”靜靜的世界的聲音里多了一絲欣慰。
“你就放心吧,有姐在呢。丫丫是我的心頭肉,我肯定會把她照顧好的。”徐三妹的語氣堅定又溫暖。
盧巧巧站在一旁,聽著姐妹倆的談話,心中滿是感動,又為這一家人的遭遇感到難過,不知不覺中,她悄悄躲到了一邊,獨自沉浸在情緒里,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已經慢慢靠近了被栓在柱子上的芳芳。
芳芳原本安靜地坐在那里,眼神有些呆滯,突然,她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猛地站起身來。她又高又壯的身形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突兀。只見她幾步跨到盧巧巧身邊,盧巧巧還沒來得及反應,芳芳就伸出粗壯的手臂,一把摟住了盧巧巧的脖子。
盧巧巧瞬間瞪大了眼睛,驚恐寫滿了她的臉龐。她的雙手本能地用力掰著芳芳的手臂,想要掙脫,可芳芳的力氣大得驚人,那手臂就像鐵箍一樣緊緊地鎖住她的脖子。盧巧巧的呼吸變得急促而困難,每一次掙扎換來的都是芳芳更用力的禁錮,她的臉因為缺氧而逐漸漲紅。
她的雙腳胡亂地蹬著,試圖找到支撐點,卻一次次落空,只能在地上徒勞地劃出幾道痕跡。喉嚨里發出微弱的“嗚嗚”聲,想要呼救,卻被芳芳死死地壓制住,聲音還沒出口就被扼殺在喉嚨里。
屋內的徐三妹和靜靜看世界還在通話,完全沒注意到這邊的突發狀況。盧巧巧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死亡的恐懼如潮水般向她涌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劉成在旁邊看到盧巧巧遇險,心急如焚,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他一邊大喊著“快放開她”,一邊用力去掰芳芳的手。然而,劉成的舉動卻引起了另一場意外。
丫丫原本坐在角落里,此時看到姐姐的動作,竟像是受到了某種感召,也興奮地跳了起來。她學著姐姐的樣子,趁劉成專注解救盧巧巧時,從背后猛地抱住了劉成。劉成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萬萬沒想到丫丫會突然出手。
劉成拼命掙扎,試圖擺脫丫丫的控制,可丫丫的力氣同樣不小,她緊緊地抱住劉成的腰,讓他無法動彈。劉成的臉上露出了焦急和無奈的神情,他不僅要救盧巧巧,現在自己也陷入了困境。
盧巧巧和劉成兩人的處境愈發危急,他們的掙扎聲在寂靜的屋內顯得格外刺耳,可徐三妹和靜靜看世界依舊沉浸在通話中,對這一切渾然不知。
好在村長沒有走遠,正在屋外悠閑地抽著煙。突然,他聽到屋內傳來盧巧巧和劉成的呼救聲,臉色驟變,煙還沒來得及掐滅就隨手一扔,心急如焚地沖進屋內。看到眼前這混亂又危急的場景,村長顧不上許多,立刻沖過去,伸手用力掰芳芳緊緊箍住盧巧巧脖子的手臂,同時大喊:“快松手!快松手啊!”可村長畢竟年紀大了,芳芳和丫丫的力氣又實在太大,他的努力顯得有些徒勞。
村長心急如焚,意識到自己一個人根本無法解決問題,轉身就往屋外跑,一邊跑一邊扯著嗓子喊:“快來人啊!出大事啦!”鄰居們聽到呼喊,紛紛從家中跑出來,其中一個年輕力壯的鄰居手里還拿著鋤頭。村長喘著粗氣,簡單說明了情況,眾人立刻跟著他沖進屋內。
拿著鋤頭的鄰居率先沖上前,他用鋤頭的柄輕輕敲打著芳芳和丫丫的手臂,試圖讓她們松開,同時大聲呼喊著讓她們冷靜。其他鄰居也紛紛上前幫忙,有的試圖掰開芳芳和丫丫的手,有的則在一旁安撫著她們的情緒。一時間,屋內亂作一團,人們的呼喊聲、掙扎聲交織在一起。
徐三妹和靜靜看世界終于被這混亂的聲音打斷了通話,當她們看到眼前的場景時,都驚呆了。徐三妹慌亂地沖過去,想要制止自己的兩個女兒,可場面太過混亂,她根本無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