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的談話沒持續太久便結束,陸彥錫只是囑咐她好好休息,便又趕回去彩排,好在演唱會的最后一站就在S市,所以也不用來回奔波。
走出病房,他給董韻一打了電話,將顧知行的事情安排好后離開了醫院。
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顧知行轉頭看了眼正給自己收拾東西的董韻一:“董小姐別忙了,過來坐一會兒吧。”
后者抬頭朝她笑道:“你明天就要出院了,該收拾的還是要先整理好,省得落下東西。”
“董小姐,住院這段時間辛苦你照顧了,謝謝你!以后有什么需要跟我說,能做到的我一定會做。”自從有了意識后,董韻一的悉心照料讓她十分感激,想著醒來后一定要跟她聲謝謝。
她這么一說,董韻一倒是放下手中的事,轉身走到床邊坐下:“不用客氣,這是我份內的事情,只要你能好起來,我們就放心了。”
我們?那個“們”字指的是誰?孔嘉言的父母還是陸彥錫?
顧知行咬了咬唇,她發現自己不喜歡聽到董韻一的名字和陸彥錫的放在一起變成“我們”,就像心愛之物被人奪走一般讓人難受。
就算她的靈魂不再是孔嘉言的,但身體還是,只要沒離婚,那陸彥錫還是她的,盡管二人只是合同婚姻......
“嘉言?”見她呆呆的盯著自己,董韻一不解的伸手輕輕拍了拍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醫生?”
“啊?沒......沒有,只是今天檢查項目太多,累了,你別緊張。”顧知行回過神,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
其實,這幾天的相處,她知道董韻一是個很好的人,長得美又溫柔大方,對誰都是客客氣氣面帶笑容的,自己怎能小肚雞腸的嫉妒她呢?
顧知行啊顧知行,自從碰到陸彥錫后,你的風度都喂了狗了,她自嘲的笑了笑。
“對了,boss跟我說,明天要是出院,就先住城郊瀝河的房子,那兒靠山,空氣好適合修養。”董韻一想起老板的交待,就順便同顧知行說了下。
提及出院,顧知行才想起正事,要不是陸彥錫的出現讓她忘了,說不定自己現在已......
真是艷遇誤身,古人誠不欺我也。
從床上坐起,她偷偷瞄了眼身旁的董韻一,想好一番措辭后才道:“呃......董小姐,我想問你個事兒。”
“叫我韻一就好,不用那么見外。”女人說話的同時,拿起床頭柜上的橘子剝了起來。
也好,叫名字可以拉近距離:“韻一,出車禍那天就我一個人被送到醫院嗎?”
沒想到她會這么問,董韻一愣了下,想了想后回答:“好像有吧,不太確定。”
“你再仔細想想。”聽說有,顧知行激動的傾身握住她的肩。
她的舉動把董韻一嚇了一跳:“怎么了?”
“呃......也沒什么,只是想了解那天的情形,聽媽說,那天的車禍,好幾輛車被波及。”她猛的縮回手,隨意找了個借口搪塞,不想被她看出端倪。
董韻一雖覺得她有些反常卻也沒細想,認真的回憶了下:“當我趕到醫院時你已經在搶救了,不過我聽說跟你一同送過來的還有一輛出租車上的司機和乘客。”
出租車司機和乘客?聽到此,顧知行下意識的坐直身子,瞳孔的顏色深了幾分:“他們......怎么樣了?”
“具體情況不太清楚,只知道司機沒什么大礙,但乘客......好像跟你一樣直接進了搶救室,你出來后她還沒出來。”董韻一將剝好的桔子分瓣遞給床上的人兒。
聽她這么一說,顧知行頓時生起一種不好的預感,直覺告訴她,那天和孔嘉言同時搶救的就是自己,不然,她的靈魂怎會如此湊巧的附在她的身上?
這么一想,行動戰勝了理智,她將桔子猛的塞入嘴里,掀開被子跳下床就往外跑,鞋都沒顧上穿。
“唉......嘉言,你要去哪?”董韻一被她莫名的舉動嚇了一跳,慌忙起身追了出去。
已經亂了心神的顧知行一口氣跑到一樓的咨詢臺:“護士小姐,麻煩你幫我查個人。”
“麻煩您說出想要查詢的名字。”護士看了眼頭發凌亂,神情緊張的女子一眼又低下頭,似乎對這樣的情形習以為常。
“顧知行。”她垂下眼簾,語帶顫抖的說出自己的名字,同時,又生怕聽到讓她難以承受的消息。
等待的時間突然變得漫長,像過了一個世紀,護士的聲音才在耳邊響起:“女士,您要查詢的病人現已安置在C棟負一層太平間09號。”
太平間三字如同平地一聲雷,炸得顧知行心神俱裂,踉蹌的往后退了幾步,不敢置信的搖頭:“不,不會的,我不會死的,不會的......”
跑了好幾層都沒找到人的董韻一邊打電話邊按下一樓的電梯鍵,當電梯打開的一瞬間,她一眼便看到服務臺旁失去理智的女人,忙對電話那頭道:“boss,找到她了。”
來不及等對方回答便著急掛斷,朝著那道狂亂的身影跑去:“嘉言......”
顧知行似乎沒有聽到她在叫自己,轉身就往大門跑,嘴里還喃喃念叨:“C棟在哪里?在哪里......”
她心急如焚的尋找著,任憑小道上的石子劃破未穿鞋的腳也未曾停下腳步,終于在轉角處找到仁心醫院C棟,坐電梯下了負一層。
站在停尸間的大門前,一股股的冷意向她襲來,她用力搓了搓手臂,想借此驅走身上的寒意。
別人都是近鄉情怯,而她......
深吸口氣,她邁開已經傷痕累累的腳......
“女士,請止步。”
剛跨入大門,就有工作人員上前阻止:“女士,這里是停尸房,無關人員禁止入內。”
“我是顧知行的家屬,麻煩你讓我見見她。”她聲音很小,眼眶含淚,讓人不忍拒絕。
“顧知行?稍等。”那人看了她一眼,轉身拿起旁邊的本子翻了翻。
“顧知行的家屬應該明日才到達?你是......”查過資料的工作人員看了眼身穿病號服的女子。
后者勉強抬起頭,眼神空洞:“我和她同時出了車禍的,她死了我陷入昏迷剛醒,你們通知的是我爸媽。”
如此解釋便通了,沒有人無聊的冒充死者家屬去見一個死人,工作人員想了想:“她停在9號,我帶你過去。”
顧知行站在床邊,腦子里一片空白,呆呆的盯著蓋上白布的遺體良久,才緩慢的抬起微顫手將布掀去。
當那張蒼白完全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眼眶的淚再也止不住奔涌而出,為了控制情緒而緊緊咬住的唇已滲出鮮紅的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