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林慕夏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不僅蘊含著父母對她的愛,還蘊含著父母彼此的愛。我曾無數次想過為什么我不叫林慕夏?為什么父母不愛我?我想不明白,后面便不再想了。這大抵是也因為心已經對親情麻木了吧。
我不想去肖想那些不屬于我的東西了,因為我知道,不是我去爭去搶就能拿到那些東西的。有些東西從一開始就不屬于我,那它對我來說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東西,所以“何必呢”?
許是我現在的樣子太過狼狽,母親居然叫了一名護士幫我處理傷口。護士進來的時候,我已經把大的花瓶碎片扔進垃圾桶里了。
我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護士處理我腿上的傷口。
其實,我一直都很怕疼的,偶爾手劃了一道口子都會眼紅的那種。在離開家的這段時間里,我基本上很少受傷,就算擦破皮了,也會有成員們第一時間問我疼不疼,然后小心翼翼地幫我處理傷口,像是在對待一個受傷嚴重的人。我告訴過她們,我不疼的,但她們仍舊堅持把我當成“重傷”看待。
我低著頭看著自己腿上的傷口,突然心情好了一點,因為我知道在某個地方有人是會關心我的,她會一邊給我遞糖一邊哭著說——“沒事的,吃塊糖就不疼了。”
對任何人來說這句話就像是在哄孩子,我也不例外。哪有糖可以止疼,都是心理作用罷了。但她們是我的例外。我可以因為她們而說出那句——“真的不疼了,謝謝你。”
我不知道在我發呆的時候,慕夏和母親說了什么,讓母親在護士離開時跟著一起離開。
病房又只剩下我和她了。
“你知道嗎?”慕夏緩緩開口,“他死之前送了一份禮物給我,我從來沒有想過那會是他的日記。也正是因為這本日記我才會說出那句話。”
“你說,周妄到底是喜歡我呢?還是我皮下你的靈魂。”
我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可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愛,是一個很簡單又很復雜的東西。我雖然沒有辦法知道周妄怎么想的,但我寧可最后他是真的喜歡上慕夏了。他不能因為我喜歡上慕夏。
作為膽小鬼的我,寧愿一輩子隱秘在世界的角落看著心上人幸福,也不愿知道自己曾被心上人以另一種方式愛過。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這就會像一把凌遲的刀不斷提醒我——我曾與幸福擦肩而過,并親手撕碎了我唯一通往幸福的入場劵。
我不能不相信周妄不會喜歡上膽小鬼,周妄是真的喜歡上小太陽的“事實”。
可是……我好難受啊。
我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見我不愿意開口,慕夏繼續說道:“姐姐你知道的,開弓沒有回弦箭。而我自從幫你逃跑那刻開始,就是那被射出去的箭,回不了頭了。你離開后我的生活真的很難以形容。先是墜入愛的深淵,掙扎著爬出來后,我感覺自己長大了,開始有你的影子了。你知道那一刻我的感受是怎樣的嗎?痛苦且快樂。”
我聽見她的話,有些愣神。我的影子?我走上前輕聲說道:“慕夏你就是你,你身上不應該有任何人的影子。既然生活糟糕,你為什么不去改變生活,而要改變自己?你的命運只能是林慕夏主宰,你有了別人的影子就不是林慕夏了。明白嗎?”
我不明白,我還是不明白!這段話是“她”對我說的,現在我將這段話又告訴別人。內容沒變,但聽的人和講的人變了。當初聽的人變成講的人依舊深陷其中。多諷刺啊……
我看見林慕夏呆住了,于是我搖搖頭,離開了病房。這句話也許對她沒有用處吧……就像我一樣。
我簡單說了一下里面的情況就和父母說了自己想回家的事情。他們沒有問我為什么,也沒對我說什么就讓司機送我回家了。
坐在車上回去時,我才有空看群聊消息——
AAA:“果然,沒有枝晚的舞臺總感覺少了點什么,對了,你準備好回來被審判了嗎?”
X:“別這么說你應該知道枝晚是有苦衷的。”
AAA:“可是……”
W:“準備好了,這次是我不對,我不該在演唱會中途離場。”
S:“林枝晚,我們可以體諒你,但是誰來體諒那些來看你的粉絲?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吧。”
W:“我會的。”
我會的,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我選擇了就應該承擔后果。如果讓我在演唱會和他們中做選擇,我一定會選演唱會。難道我沒有想過拒絕他們嗎?想過,但理智告訴我拒絕會帶來更差的結果——永遠離開舞臺。
在我的人生里,選擇對明確知道想要什么的我來說永遠都是單項的。在是理智地接受當下的苦難,還是不理智地放棄一切中,我一定會選擇前者。這就是我林枝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