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是被凍醒的。
暴露在外的皮膚經風一吹,立即起了雞皮疙瘩,都不用潑水,就足夠讓人清醒。
這個時節并不溫暖,他原本穿得很暖和,現在卻被扒了個精光。
有一瞬懷疑,是不是寧昭這些奴隸沒有好衣裳穿,所以要這樣報復他。
渾身上下,只給他留了一條褻褲。
但就連這條褻褲也不能完整。
除了給他剩下條平角內褲大小的部分遮丑外,剩下的部分全都成了碎布。
一條綁住了他的雙腳,一條捆住他的雙手。
還有一條將他手腳連接,形成一個雙手越過頭頂向后彎、雙腿也向后彎的反向“C”字形。
如果算上中間起到延長、連接、將他手腳捆縛其上作用的木棒部分,還勉強算是個圈。
另有一塊破布勒在他臉上,用來封住……塞滿他口腔的泥巴和草根。
“嗚……嗚嗚!”
書生奮力掙扎、試圖呼救,卻只能發出一點殘破的悶聲,傳不了多遠。
而更讓他慌張的是,目之所及,根本沒有一點把他挾持到此的女孩的身影。
她去哪了?
她準備干什么?
她會不會殺了自己?
這念頭在醒后書生的腦子里不斷盤桓,折磨著他的腦神經。
仔細想想,寧昭最可能的舉動是把他扔在這,獨自逃跑,書生也并非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但事總有萬一,尤其是這種寒冷又無法動彈的情況,恐懼很難不一點點侵占書生的大腦。
他甚至分不清,這里還是不是他昏過去之前的地方。
不知是天氣太冷,還是真的害怕,汗毛根根倒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種恐懼在身后響起腳步聲的時候,越發強烈地撥弄著書生的神經。
“少爺?”
背后的人繞到身前蹲下,悄聲說。
不是別人,正是先前領隊要求其悄悄跟著的監工。
看清面前的人后,他才頓時放松下來。
顧不上自己形容狼狽,甚至鮮有的不嫌聒噪,聽著監工一邊解他臉上的布條,一邊絮絮叨叨。
“本來啊小的早就該來了,結果半道上看見那女的在另一邊。”
“小的趕緊跟上去,又不敢跟得太緊,怕她看見了,對少爺您不利!”
“結果繞了好幾圈,小的就尋思,肯定是這女的發現小的了,故意耍我,您肯定不在那邊兒。就順著這邊一找,還真是……哎這怎么還打個死結……”
監工正在和繩結費勁,全然沒有注意到,書生的臉色已經變了。
聽見他口中“嗚嗚”聲,只當自家少爺被勒得受不了,在催他。
邀功的話也不敢說了,急忙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可念頭一轉,他又忽然想到,不對勁,少爺怎么忽然這么大動靜?
不會是那女的回來了吧?
想到這里,監工只覺一股涼意順著脊梁骨往上竄,莫名激起一層冷汗。
急急向后看去,卻沒有看到寧昭……
只見一塊面門大的石頭在眼前急速放大!
“砰!”
監工倒在了地上。
寧昭喘著粗氣,按著那監工的腦袋,不放心地又抬起了手。
砰!砰!
寂靜的林子里,這聲響一下又一下沖擊著書生的耳膜。
在接連補了好幾錘后,寧昭這才將沾著血的石塊隨手一丟。
書生眼睜睜見她挪動監工的腦袋,調整了個角度。
動作十分緩慢,看來她累了。
書生不由得想,要是剛才那個監工能及時發現,現下會不會是另一番場景?
寧昭是聽不到他的心聲的,她只顧從腰間取下刀,照著監工的脖子,舉手便劈。
高高舉起、重重落下,寧昭使了十足十的力氣。
連劈了七八下之后,手臂酸軟,她這才把腦袋往旁邊一撥,露出書生濺滿紅色液體的臉,和驚懼的雙眼。
他不敢看地上那個轉向他的腦袋,也不敢看寧昭。
驚弓之鳥般的書生想躲卻沒處躲,頭在地上蹭了幾下才發現,勒著臉的布條已經松動,但他既不敢嘗試把泥土、雜草吐出來,也不敢喊。
寧昭分明看見,卻懶得管他。
抹了把臉,繞過書生,靠著樹坐下,看向自己抓著刀,顫抖發麻的右手。
之所以用砍的,倒并不因為寧昭是個變態。
主要是這把刀不太好用。
三天前醒來的時候,她原本已經被當成尸體拖出了隧道。
但當她恢復了點力氣足以爬起來時,已經到了放飯的時間,有人開始走出隧道,向她的方向走來。
而她沒有原主的記憶,也不熟悉地形。
那不是個適合逃跑的時機,只來得及做點手腳。
弄清了自己所處狀況后,寧昭立即開始準備。
這片工地最不缺的就是石頭。
石頭也有硬度的分別,摔碎時總會有碎片產生,切面往往是十分鋒利的。
搬運時會有聲響、奴隸會跌倒,卸貨也有聲音,要掩人耳目并不算無法做到。
找到合適的碎片后,需要進行加工。
想要碎片更鋒利,需要磨制;想要握在手里,需要把手。
這兩件事都很耗費時間,而且目標很大,要瞞過監工和其它奴隸并不容易。
更麻煩的在于,寧昭得時間并不充足。
這歸功于她身上的系統。
在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寧昭就聽到了系統死板的聲音,向她發布了第一個任務。
【請宿主完成初始任務:進宮。】
【時限:72小時。】
【請注意:完成任務的方式,如進宮時的身份等因素會影響任務評級,影響任務獎勵和后續任務走向,請宿主謹慎選擇。】
這是一個宮斗系統。
三天時間別說進宮,到京城都不可能。
寧昭嘗試和系統商量過,但它既不提供任何幫她快速脫身到達京城的幫助,也不肯放緩任務時限。
只提醒了未完成會有懲罰,就沒有再理會過她。
看來懲罰是躲不掉了。
只有三天時間。
出入隧道會搜身,雖然只是走個過場,但奴隸們衣著單薄,想藏個刀刃大小的石塊顯然做不到。
但每天中午有一會吃飯的時間,奴隸們生恐別人搶自己的食物,彼此會散開,監工則會大聲聊天。
寧昭就趁著這段時間在石塊上磨刀。
好在摔過的碎片本就鋒利,而且本就不打算真的磨到正常刀具的程度,她需要的加工程度并不高。
磨好后就藏在石塊里,不時變換位置,警惕著不去不惹人注意。
把手同樣用不著多好的工藝。
奴隸們到了晚上,早就疲勞至極,即使打雷也叫不醒。
寧昭便會強打精神搓一點草繩,和撿來的樹枝一起綁在腿上,等到次日午飯時,將草繩綁在石塊較禿的位置,固定樹枝。
說是刀,其實更像一把小石斧。
從功能來講,更像。
轉眼間到了第三天,也是系統懲罰來臨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