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距離河道并不近,因洞中積水的原因,水牢外還是較別處更為潮濕。
但味道也著實難聞。
洞口寬度可并排容納三人,被人為清理了一塊沒有植被野草的空地,暴露出其下的土壤和巖石。
火光照亮的區域,看不出人工開鑿的痕跡,這應當是一處天然洞穴,她估量著洞穴開口的方向,如果沒有錯誤的話,應當大致指向鎮妖塔。
如果是個晴朗的夜晚,或許可以借助照明,看到隔著沒有樹葉遮擋的層層樹冠之后,鎮妖塔的塔尖。
聽說這塔也修了半年有余。
修塔人除了被流放到此地的犯人之外,也有買賣來的奴隸。
不知道前后用了多少人,大工程啊。
不知夏天的時候,這片林子里是否長有灌木,但看地上的落葉,那時想必也有一片濃蔭。
以水牢與塔之間的距離,以及中間的植被掩蓋,在這半年期間,就沒有被關進來的奴隸借機逃跑?
是每次都會派人看守還是……
寧昭抬起腳步,火焰的紅光隨著他們的身影一同沒入洞口黑暗之中。
這水牢洞里比外面更加寬敞,地勢隨深入平坦中略微向下,沒幾步就到了水邊。
逐漸濃郁的腐爛氣息和發酵植物的酸澀,以及不知名的腥臭一同鉆進鼻腔。
之前問過蘇庭羽,他被關進來時,那些人也是點著火把照明,將他綁在石頭上的。
至少不用擔心這里像沼氣池異樣一點就炸,寧昭索性也換成火把照亮。
火把一經點燃,跳動的火苗即刻變為拳頭大的火焰,獵獵燃燒間,將眾人的視野拓寬不少。
腳下的水面著實算不得清澈,寧昭四下打量間不由得想到,如用這水去澆灌外面的樹林,會讓它們生長得如何茁壯。
不遠處的水邊,一塊水中石頭上還綁著幾段繩索,有一節稍長的,另一頭漂浮在水面上。
這應當是之前困住蘇庭羽的位置,看來在那之前,這石頭上應該還捆住過很多其他人。
那里的水位剛到孩童的腰際,既然要把人綁上去,之前的一段路應當不會有什么危險。
寧昭取出一卷長繩掛在肩頭,緊了緊身上的包袱,從異珍閣出來時特地向他們要了防水的布料作包袱皮。
只是不知道這個時代的“防水”能到什么地步,可以的話,還是少不要讓東西沾水為妙。
洞壁上找個合適的位置卡住火把,又從地上撿起幾塊石頭揣進懷里,就拖鞋挽褲腿,撩起上衣扎在腰間,寧昭扶著洞壁,先行踏入了水中。
她一路走的小心,盡可能尋找著較高處落腳,蘇庭羽押著書生緊隨其后。
……
新提拔的領隊原本想請鎮長去休息休息。
但當他發現,原本供老爺少爺們前來查問時落腳的瓦房里一片狼藉的時候,頓時噤了聲。
雖說這不是他的問題,可誰讓老爺正在氣頭上呢?
還是少說話為妙。
所幸,老爺現在似乎也想不到這上頭。
別說想不到休息的事了,鎮長在最初的氣憤之后,現在已經急得團團轉了。
自從在塔頂被那兩個來路不明的襲擊之后,他一醒過來就發現寶瓶所在之處空空如也。
嚇得他顧不上身上爛瘡即將發作,急忙沖下塔,叫起所有人查問。
無果不說,反被告知小兒子也不知去向。
早先二兒子不知所蹤,現在小兒子又被人擄走……他已經上了年紀了,這是存心要他絕后嗎?
鎮長幾乎是瞬間,就把監工領隊口中那個鬧事的女人,和塔中壓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聯系在了一起。
錯不了,一男一女,衣衫襤褸,還能是旁的人嗎?
驚怒之下,他叫人把相關的幾個監工拖出去毒打,又安排了新人頂上。
囑咐他們嚴加戒備之后,鎮長屏退眾人,把自己鎖在鎮妖塔一層的大堂里來回踱步。
他不信兩個普通的逃奴會做出這樣的事。
普通的逃奴,應該只想著趕緊離開這里。
就算是沖著錢,他們不是抓了他的小兒子?接下來,應該找他要贖金才是。
他們一定是沖著寶貝來的。
“總不能是老二的人吧……啊!”
思來想去,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腳下一滑,小腿就磕在了臺子上。
藏在褲腿中的爛瘡一經受刺激,立即報復以強烈的疼痛。
鎮長渾身一顫,雙腿酸軟直直至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