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小巷深處一家破舊的房屋里,昏黃的電燈下,一家三口看著桌子上幾盤清淡的素菜,沒有人動筷子,氣氛靜的可怕,和外面鞭炮齊鳴的世界隔絕。
裴洉早已饑腸轆轆,她顫巍巍拿起筷子想要夾面前的芹菜,斜對面她的父親猛拍了一下桌子,裴洉身體一僵,嘴里說著“賠.錢.貨”的字眼。
少女對這種罵早已習慣,她的母親更不會管,在一旁冷眼看著。
裴洉一步一步走到家門外,外面正在下雪,街上已經變得冷冷清清,她慢悠悠的走著,走到一家商店的玻璃櫥窗前,她看了看自己的模樣,十分駭人。
裴洉漫無目的的走著,肚子絞痛的感覺減輕了些許,走了很久,她全身都凍麻痹了,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這兒對于她來說很陌生,前面有一張長長的座椅,她蹲在了椅子的一邊,用棉襖的下擺裹著腿,爭取一些溫暖,她的手縮進袖子里,靜靜的看著雪。
過了很久吧,久到她感覺自己快要睡過去的時候,有一個很溫柔的聲音響起:“姑娘,大過年的,怎么不回家?”
裴洉循著聲音看過去,不知什么時候椅子的另一邊坐了個男人,他眉目清秀,笑的很溫柔,裴洉愣了愣,開口:“我寧愿沒有家可回。”
隨著裴洉的扭頭,男人看見了少女臉上的血跡,又聽見少女充滿失望的語氣,他明白了什么,小心的開口:“你的傷……”
“沒事,被狗砸的。”
裴洉搶先一步回答,聲音平平淡淡的。
男人又笑了:“現在診所都關門了,我家有醫藥箱,姑娘不介意的話,跟我回家吧。”
他知道對這樣一個小姑娘發出來我家這種的邀請很奇怪,可是他總不能袖手旁觀。
裴洉有些驚訝他發出這樣的邀請,幾秒后,她點點頭:“好呀。”
反正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男人起身,他把大衣脫下,披到少女的身上,他舉手投足之間滿是教養,聲音彬彬有禮:“姑娘相信我嗎?”
裴洉笑了一下:“我相信你,謝謝。”
很奇怪吧,一個男人邀請她去他家,她還答應了,可是,這個男人氣質儒雅,她很難不相信他。
男人與裴洉并排走著:“我叫謝邂,是一名律師。”
他從褲子口袋掏出名片,給裴洉看,名片制作精美,還印著金邊,不像是造假,裴洉說:“我叫裴洉,你的名字真有意思。”
“很多人都這么說,你的‘hou’是哪一個?”
裴洉低下頭:“三點水的那個‘洉’,臟.污.的意思。”
這是她的父親隨便給她起的名字,后來知道了這個字的意思,也總說這個名字很符合她,同學也笑話她的名字,說她臟,她怕這個溫柔的男人也說出那樣的話。
謝邂的語氣依舊溫柔:“名字決定不了什么的。”
裴洉揣著手,頭埋得更深些,她內心好像鉆出來了一只小鹿,亂撞著她的心。
“謝邂。”
她輕聲喚他的名字,謝邂搖搖頭:“謝什么,我說的是事實。”
少女彎了彎唇,內心曾經枯萎的地方好像又開出了一顆小小的嫩芽。
謝邂的家在一層高檔公寓里,他領著裴洉進了家門,家里沒人,裴洉局促的站在門口,詢問:“你家就你一個人嗎?”
謝邂“嗯”了一聲,從鞋柜里拿出一雙棉拖鞋,放到裴洉的腳邊:“新的,你先換上吧。”
裴洉換上棉拖鞋,她跟著謝邂來到客廳,謝邂讓她坐到沙發上等一下,自己進了臥室。
裴洉沒坐,她四處打量著這個家,暖色調的裝修,和主人的氣質相符,電視機旁邊的柜子里全是謝邂獲得的證書,他才二十五歲,打贏的官司就不在少數,真是一名年輕又優秀的律師,裴洉這樣想著。
謝邂走過來,把手中的衣服遞給裴洉:“家里沒有女孩子的衣服,這身衣服是我買小了的,也是新的。
“衛生間在我走廊右邊的最后一間,你先去洗個澡吧,新的洗漱用品和一次性拖鞋都在衛生間的柜子里。”
裴洉點點頭:“好,謝謝你。”
裴洉找到衛生間,進去鎖上了門,她打開柜子,拿出一套洗漱用品和一雙拖鞋,她沒見過謝邂家這樣的淋浴頭,所以搗鼓了半天才弄明白,臉上的血已經干了,她洗了很長時間才洗干凈,洗完之后她換上了那身衣服――白色毛衣和牛仔褲,即使謝邂買小了,她穿上依舊很大,她很瘦,根本兜不上褲子。
她嘗試了半天,最終只穿了個毛衣,毛衣到她的大腿根,她趿拉著棉拖鞋開門,謝邂在沙發上看書,聽見聲音,他抬頭,少女低著頭,耳尖微微泛紅,很小聲的說:“褲子太大了,我穿不上。”
謝邂看見少女.裸.露.的腿,他“咳”了一聲,移開視線,跟她道歉:“不好意思,我去給你買一條褲子吧。”
還沒等裴洉說什么,謝邂換鞋,穿衣服,開門,留下一句“廚房的鍋里有餃子”便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