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從溫度的角度還是從生活節奏的角度來說,都已是深冬。
可以對鏡片上的霧氣見怪不怪,甚至可以故意吹上幾口氣,看這片白茫何時消退;也可以將身子,頭發,五官都藏進沉重羽絨服中,活像被衣服生吞了的樣子。
雖然冬天確實會帶來困倦,但也是一種警策:大部分人都嘗試盡最后的努力,試圖為自己這一年的辦宜及成效,再多加點價值。畢竟是年終嘛。
只可惜,在某些角落,還是有懶惰滋生!
“安子旌!我不止一次看見你睡眼惺忪了!再怎么說是總復習,也該打起精神來!我剛剛講到哪兒了?”
“啊……作文寫目……寫題目……是結構……吧?“
“關鍵詞倒是有的。但我好像不是這樣組織語言的?“
“……………“
“嗐,你先坐下吧。等會放學時來我辦公室喝杯茶。不要像上次找借口說不知道辦公室在哪兒。直走右拐樓道口,左邊第二張桌子。“
“哦。”
安子旌坐下后,自然而然地伸長了胳膊,手腕垂下桌面,趴在桌上。但轉念一想,我不是才被批評了嗎?這樣被老師看到似乎不妙……騰地一下,她又直挺挺的坐了起來。咳咳,畢竟察言觀色本人還是略知一二。
安子旌(目前作為女主之一來說)的相貌算不上出眾。盡管麥色的皮膚比不上用水彩渲染出來的那種破碎幽美的白皙,右眼角下的淚痣和鼻翼處一叢細小雀斑,倒是讓她多了些(看起來的)熱情洋溢和靈巧。遺憾的是,這副面孔卻長在了一個正試圖與松散下垂的長馬尾辮結盟、以示疲倦的苦逼初三女學生上!
少女不安地眨了眨泛灰的眼睛。
她剛剛似乎在夢中,喚回起了一段很久之前的記憶。
是啊,很久以前了。
………………
自己置身在茫茫人海中?對了,是馬路!
在等什么人……是父母吧……
為什么還不接我回去?明明平日里不是很忙的樣子啊。
突然,眼前的物體移動引起了她情緒的波動。
父母的車。有點土的灰色。風擋玻璃反射的夕陽光刺得她只能瞇眼觀察。
砰!
…………一片死寂。
不對。吵得要死好嗎?撕裂聲、擠壓聲、滾動聲,都不斷奔騰呼嘯。
最后在斑駁、模糊的視野里,她看見紅色,黃色,橙色卷熾在天空,不打亂一片云彩,卻把這天的殘余光照下的狼藉襯托地那么醒目。
幾乎被削去了半邊身子的小轎車、側翻的冷運貨車,驚呼的人群……
是什么呢?
多么奇異而令人感官麻木的場面。
…………
帶有奇怪尾音的下課鈴緩緩溜過,瞬間被隔壁班轟然的吵鬧聲、走廊的奔跑的人鞋底與地面的摩擦聲淹沒。安子旌懷疑,老師會不會因為沒聽到,而斷送了休息的大好時光。
“……敬禮……”
“……(桌椅碰撞聲此起彼伏)老師再見……”
本來想趁著課間故作無所謂的態度和平時耍得好的姐妹對剛才老師的“邀請”進行一段絮叨,但安子旌突然覺得沒這個必要了。看見其他人嘰嘰喳喳不停,她就覺得莫名心煩。安子旌把這個成為自己的“頹喪期”,因為每幾個月就會突然出現這種“懶得說話”的情況。在此之后,她就又變回了那個愛打鬧玩笑的形象。
安子旌靜靜坐在原位發呆,想著自己現在無人搭理的可憐樣兒。她總覺得班上的同學們除了自己和某幾個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以整體為單位區分的。每幾個關系好的人,似乎一看就知道那是合得來的;而她本人,哼,就像個自由人一般,雖然能在許多整體中周旋相處,但也是唯一一個聊著聊著就會被冷落的家伙。
好蠢啊,只有期待一下高中時會不會有所轉機了。安子旌這么安慰自己。
“哎,安吶,你連陳老的課都敢睡覺?!屬實佩服!”
“甭提了,畢竟困了么……”說話很輕且溫柔,是只有在她低落時才會有的口氣。
“思嘉!有個事兒告訴你……”肯跟她說話的人的聲音變遠了。
要命!
本來初三晚自習放的就晚,再加上老師一頓單向輸出,安子旌出校門時大概是9點。學校大門口處保安亭的燈光和街邊的路燈與漆黑的深夜的反差十分有九分古怪。樓梯口處寫著安全出口的牌子所發出的隱隱綠光,反倒更令人找不到一絲“安全”的感覺。
“蛙趣,9點半了都,贊美老師!”安子旌邊跑邊匆匆拉上書包。
安子旌踢了一腳地上掉落的樹葉。順帶碾了幾下,脆生生的聲音從腳下傳來。話說吃薯片是不是就是這樣?安子旌摸向口袋里前天買奶茶找的5角零錢,搖了搖頭。“沒戲。”話說啥時候才能實現手機自由啊?有時候帶現金也忒麻煩了點(硬幣掉在柜臺縫里且后邊有人排隊)。
想著想著,安子旌漸漸忘了去踢踩落下的枯葉了。主要是人在出神時,手頭的動作都顯得多余。
但是,葉子清脆的細微響動還在持續,并逐漸靠近。
等等……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