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里,凌家大姐林春梅從縣城歸來。她的神色間帶著幾分疲憊,卻難掩眼中的興奮與期待。手里抱著一尊觀音像,她的腳步輕快,一進家門就徑直走向西廂房。她輕輕地將觀音像安置在屋內的香案上,擺放好后,又仔細地端詳了一番,眼中滿是虔誠。
“希望觀音菩薩能保佑我們全家平平安安,順順利利。”春梅輕聲呢喃著,雙手合十,閉上雙眼,默默祈禱了片刻。
從西廂房出來后,春梅才想起自己在縣城花卉市場精心挑選的寶貝。她疾步走到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車旁,從車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兩包花種,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開的花朵,明媚而溫暖。她低頭看著手中的花種,眼中閃爍著憧憬的光芒。一包是嬌艷浪漫的玫瑰種子,另一包則是雍容華貴的牡丹種子。在她心里,這些種子可不只是簡單的植物種子,而是能為家里添彩增福的希望。
“娘,您看!”春梅匆匆走進堂屋,來到正在忙碌的凌母面前,雙手將花種遞上,聲音里滿是喜悅,“我從縣城買來的花種子,種上肯定好看!”
凌母停下手中的活兒,抬起頭,臉上的皺紋在看到花種的那一刻,瞬間舒展開來,綻放出如春日暖陽般的笑容。她伸出粗糙的雙手,輕輕接過花種,手指摩挲著那精美的包裝,眼中滿是慈愛與欣喜。“好嘞,好嘞,春梅,你這孩子,總是這么貼心。”凌母喃喃自語,腦海中已經浮現出院子里繁花似錦、爭奇斗艷的美好景象。
第二天一大早,晨曦的微光才剛剛灑進院子,凌母就迫不及待地忙活起來。她戴著一頂有些破舊的草帽,草帽上的麥秸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微微泛黃。她熟練地挽起褲腳,露出那雙因常年勞作而布滿老繭的小腿。手中緊緊握著鋤頭,精神抖擻地走向院子里那片準備種花的空地。
凌母彎下腰,開始仔細地翻著泥土。一鋤頭一鋤頭,動作嫻熟而有力,每一下都帶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深深期許。她的額頭漸漸沁出細密的汗珠,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仿佛是她辛勤與希望的結晶。翻土的過程中,偶爾碰到一塊較大的土塊,她會停下手中的鋤頭,蹲下身子,用手將土塊捏碎,嘴里還念叨著:“可不能讓這些小家伙們長不好。”
翻好土后,凌母直起腰,輕輕捶了捶酸痛的后背,稍作休息后,便開始小心翼翼地播種。她用手指在松軟的泥土里挖出一個個小坑,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呵護著世間最珍貴的寶貝。然后,她將玫瑰種子和牡丹種子一顆顆地放進小坑里,再輕輕蓋上一層薄土。一邊撒種,她一邊在心里默默念叨著:“希望全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日子越過越好。”
雖然凌母一直虔誠地信奉耶穌,每周都會去村里的教堂做禮拜,聆聽牧師的教誨。可她畢竟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大半輩子,對家人的牽掛與關愛早已深深扎根。在她心中,家人的平安與幸福,永遠是最重要的。那些宗教的教義,在這一刻,似乎都比不上家人圍坐在一起,歡聲笑語來得實在。
這時,凌父哼著小曲兒,慢悠悠地從屋里走出來。他看到凌母忙碌的身影,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不禁笑著打趣道:“咋的?不去理會你的那個主了啊?”
凌母抬起頭,白了凌父一眼,嘴角卻忍不住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就你會說風涼話,種花和信主又不沖突,我就盼著一家人都好好的。”她的眼神里滿是對凌父玩笑的嗔怪,卻又透著濃濃的愛意。夫妻二人相視而笑,溫馨的氛圍在院子里彌漫開來。
然而,就在凌父和凌母沉浸在種花的喜悅中時,院子外的一處陰暗角落里,正有一雙眼睛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那是凌二叔,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與不甘,仿佛兩團燃燒的黑色火焰。他的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額頭上的皺紋如同溝壑一般,顯得格外猙獰。臉上的肌肉也因憤怒而微微抽搐著,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凌二叔的手里緊緊捏著一個用油紙包著的紙包,那紙包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的手微微顫抖。他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紙包上,又望向院子里的凌家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決絕。
紙包里包著一張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黃紙符和三根帶著血漬的夜梟羽毛,這些東西在昏暗的光線下,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凌二叔的心里一直在盤算著,只要找個機會,把這個油紙包埋在凌家屋后面的那三棵樹下面,就能達到他報復凌家的目的。他深信,這些邪物能給凌家帶來災禍,讓他們也嘗嘗自己如今所受的痛苦。
凌二叔為何會對凌家生出如此深的怨恨呢?事情還得從去年說起。去年,凌二叔在羅成工地打工。一天晚上,幾個工友閑來無事,便慫恿他一起賭博。一開始,凌二叔還心存顧慮,但在工友們的再三勸說下,他終于動了心。剛開始,他的運氣出奇地好,接連贏了好幾把,贏了些小錢。這讓他嘗到了甜頭,心中的貪念也愈發膨脹。
然而,好景不長,他的運氣急轉直下。不僅把之前贏的錢全部輸光,還倒欠了一屁股債。為了翻本,他鬼迷心竅,竟然問包工頭借了高利貸。那高利貸是“九進十三出”,而且還是粵西利滾利的可怕算法。當時,凌二叔只借了五千塊,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五千塊就像一個無底洞,將他一步步拖入深淵。
將近大半年過去了,這筆債利滾利,如同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如今他已經需要還對方好幾萬塊了。前不久,債主打來電話,惡狠狠地威脅凌二叔:“要是再不還錢,三天后就來凌佳鋪找你,剁掉你的手指頭!”凌二叔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冷汗不停地從額頭冒出。
從那以后,凌二叔整日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原本,他死皮賴臉地跟著凌秋海,就是想通過跟著他做工程,找機會弄錢來還高利貸。可山妹子的到來,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凌秋海將所有的財物方面都交給了山妹子打理,凌二叔徹底喪失了撈錢的機會。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凌二叔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著,他對山妹子的恨意已經達到了極點。在他看來,是山妹子搶走了他的“救命稻草”,讓他陷入了如今的絕境。他心中的怨恨如同野草一般瘋狂生長,逐漸吞噬了他的理智。
凌二叔見凌父和凌母在院子里忙碌,短時間內不會離開院子,便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悄悄地回去了。他一邊走,一邊在心里盤算著晚上的計劃。他打算等到晚上,趁著夜黑風高再施行他的計劃。他在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將那個來自越東的女人從大哥家里、從凌秋海的身邊趕走,這樣,他才有可能重新找到還錢的機會。
夜晚,大約十一點多,整個村子都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仿佛被一層厚厚的黑幕所籠罩。天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打破這死一般的寧靜。這個時候的農村,絕大多數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鼾聲此起彼伏。
只見凌家的院子外面,一條黑影如鬼魅般迅速竄來。那黑影動作敏捷,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地上的雜物,每一步都走得悄無聲息。黑影快速地竄到凌家屋后距離西廂房最近的那棵樹下面。借著微弱的星光,可以看到黑影正是凌二叔。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緊張與興奮,緊張的是害怕被人發現,興奮的是自己的計劃即將實施。
他的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用最快的速度,將手里的油紙包埋到了樹底下。埋好后,他還不放心地用腳將周圍的泥土踩實,確保沒有任何痕跡。做完這一切,凌二叔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又快速地消失在黑暗中,回家去了。
而這一切,凌家人全然不知,他們依舊在睡夢中,做著各自的美夢,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正在悄然逼近。凌家的院子里,那些剛剛種下的花種,在黑暗中靜靜地等待著發芽,它們不知道,一場風暴正朝著這個家緩緩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