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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此界,再無神明

四伏

赤磷砂在羅晃烽燧的殘陽里熔成金紅,將張濟的玄甲淬出血色紋路。

青銅面具揭落的瞬間,刀疤凝結的血珠墜入黃沙,在滾燙的沙粒間蒸騰成縷縷腥氣。這是踏入先祖結界的血契,唯有疼痛能刺破幻象,讓歸鄉人看清埋骨之地的真相。

九頂狼皮帳篷如巨獸匍匐,中央祭壇上的薩滿鼓驟然炸響。老祭司捧著鼓皮間汩汩涌出的粘稠黑水踉蹌后退,渾濁眼瞳倒映著張濟護心鏡上的冰紋。

那半枚玉玨正蠶食著他的體溫,鏡中本該浮現的草原馳馬圖,此刻竟扭曲成皇城地宮里張元言棺槨崩裂的冰隙。

“鷹翎折了!”

族中一名卷發少年撲向傾倒的圖騰旗,旗桿下三千銘牌在風沙中錚鳴。

張濟單膝跪地,指腹剛觸到銘牌上的凹痕,沙地便轟然騰起幽藍磷火。

躍動的焰心里,密文如毒蝎擺尾,正是他在御前受封時,從天子劍鋒驚鴻一瞥的咒語。

夜巡斥候呈上的焦黑鷹爪尚帶余溫,爪心樺皮密信泛著金線菊汁液的苦香。

張濟三長兩短的骨笛聲穿透夜幕,音波震碎冰河時,河床下青銅箭簇纏著的發辮赫然入目——那是一次狩獵的慶功宴上,他親手為池賢系上的鬈發。

“城主!西烽燧......”

親衛話音未落,沉睡的沙蜥突然朝著東方叩首如儀。

張濟掀開帳簾的剎那,沙丘上的暗影生出獠牙,腰間玉玨不知何時已嵌進三枚淬毒狼牙,齒痕間滲出靛藍毒液。

北斗第七星墜向漠北時,彎刀已割開張濟掌心。血珠墜入祭火的瞬間,七色煙霧凝成池賢占星閣里破碎的司南幻象。

那根暗藏金針的青銅勺柄,此刻正插在部落圣物狼頭骨的眉心,針尾九頭鳥圖騰睜開第十八只血眼。

“當年舊首領在世時,月石人的彎刀,能把羅晃的月亮劈成兩半。”

老祭司哆嗦著拼湊鼓皮碎片,黑水在他指縫間凝成蝌蚪狀的咒文,“直到雪夜來了個裹著粗麻巾的怪人,眼珠子像泡在寒潭里的黑曜石。”

卷發少年蹲在沙地上劃出五道深痕。

“云城雖小,卻是抵在皇城咽喉的匕首。”

樹枝狠狠戳進東南角的方塊,“那是個南臨海寇,北接狄患,皇族向來只交給血親打理的險地——”

他抬頭望著父親甲胄上凝結的血霜,“如今這把匕首,正懸在咱們的頭頂。”

風吹過,發出低沉的嘯鳴聲。

四周的帳篷早已沉寂,只有張濟獨自在一片空地上烤火取暖。

他已脫下厚重的盔甲,換上了輕便的皮衣,此刻正用手指輕輕敲擊著大腿,思緒萬千。

接管云城,這是他從未預料到的。皇帝既沒有提前派人告知,更別提與他商量了。

既然命令已下,他也只能接受。然而,張濟心中始終縈繞著一個疑問:

為何偏偏是他來接管?

這一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子夜星河倒懸時,池賢在鶴氅里摸到了粘膩的苔蘚。

夢中的白鹿踏著卦象奔逃,鹿角間纏著昨夜占星用的五色絲絳。池賢追過第七棵刻著云笈七簽的青檀樹時,林間晨霧突然化作墨汁。

藤蔓從刻有伏魔經的石碑裂隙里鉆出來,蛇鱗狀的表皮上浮著朱砂寫就的咒文。

鹿血濺上道袍的瞬間,那些藤蔓突然繃直成鎖鏈。池賢的七星劍斬斷的并非荊棘,而是他為張元言系在靈柩上的鎮魂綾。斷裂的綢緞里涌出混著孔雀膽的犀角酒,澆熄了羅盤中央的長明火。

暗紅瞳孔在蕨叢中亮起時,池賢聽見自己頸骨發出龜甲開裂的脆響。

藤蔓絞碎了他的星冠,鶴羽沾著鹿血插進泥土,竟長出帶著倒刺的曼陀羅。

那雙眼睛逼近的剎那,他看清虹膜里游動的金線——正是占星閣司南里藏著的九頭鳥毒針。

“醒!”

張濟的骨笛聲劈開夢境。

池賢在獸皮褥子上抽搐著嘔出黑水,瞥見帳篷角落的青銅箭簇正往下滴落冰碴。救他的男人玄甲結滿霜花,護心鏡背面嵌著的半枚玉玨,此刻浮現的卻是他夢中斬斷的鎮魂綾紋樣。

篝火突然爆出七顆火星,帳外傳來沙蜥啃食龜甲的細響。

池賢攥著破碎的鶴氅殘片,發現那些苔蘚正在掌心蠕動成密文——正是三日前他從張濟腰間玉玨窺見的,張元言臨終刻在閣樓上的血書。

高燒第三夜,池賢的鶴氅已被冷汗浸透七重。

青銅藥吊子熬煮的犀角混著冰魄砂,在帳篷里蒸騰出靛藍色霧瘴。

張濟的玄鐵甲擱在氈毯上,甲片縫隙生長出詭異的霜花,每一朵都映著池賢瞳孔里游動的金線——那是夢魘中九頭鳥毒針的殘影。

子時,更漏碎裂,池賢的呼吸突然凝滯。他看見自己魂魄飄浮在占星閣穹頂的二十八宿圖上,每顆星子都在滲出血珠。當北斗第七星墜入喉間,帳外驟然響起青銅薩滿鈴的碎音,混著某種古老咒語的喉音震顫,像是沙漠深處千年未啟的祭壇突然洞開。

“太陰煉形......度汝......魂歸......“

飄忽的聲音裹著安息香拂過眉心,池賢潰散的瞳孔里映出一道水紋狀的身影。那人帶著兜帽,指尖懸著的金線菊忽而綻放忽而凋零,花瓣墜地時化作他三日前斬斷的鎮魂綾碎片。

當咒語念至第七遍,來客忽然扯開遮面粗麻巾——那下面竟沒有五官,只有旋轉的南疆巫蠱符。

池賢的指尖刺破掌心,血珠卻凝成冰凌。

瀕死之際,他聽見自己頸間星象鎖迸裂的聲響,九枚龜甲卦片在空中拼出完整的蝴蝶紋。

那道身影將最后一句咒語刻在他鎖骨處,冰涼的觸感使他稍稍恢復了神志。

三日后,池賢在正午沙暴聲中驚醒。

藥爐早已冷卻,張濟的甲胄霜花卻蔓延至整張狼皮褥子。他掀開染血的麻布枕,半枚蝴蝶狀玉石碎片正嵌在枕芯,翅脈間游動的紫霧與當年羅晃部落焚燒的狼煙如出一轍。

帳外突然傳來沙蜥群嘶鳴。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

池賢猛然睜眼,雙手向后撐起身體,方覺衣裳已被冷汗浸濕。

更漏在占星閣檐角凍成冰棱。

池賢赤足踏過青銅地磚的星宿圖,足底粘起昨夜打翻的朱砂,在北斗天樞位拖出蜿蜒血痕。

鶴氅結滿霜花,每走一步都墜下細碎的冰晶,卻在觸及渾天儀底座時突然蒸騰成靛青色霧氣。那霧氣里飄著的,分明是夢中在羅晃部落得到的蝴蝶玉的磷粉。

閣頂二十八宿銅鈴毫無征兆地集體噤聲。池賢伸手去觸紫微垣星圖,發現繪著帝星的那塊青玉板正在發燙,而象征張濟將星的隕鐵片已凝出三尺冰凌。當他扳動黃道環校準晷針時,西方白虎七宿的銀釘突然迸射,釘頭鑲嵌的夜明珠滾落滿地,珠光里竟映出張元言棺槨上蔓延的裂痕。

夜深,驟雨突至,卻懸停在琉璃瓦上半寸不得落。池賢看著雨珠里扭曲的星河倒影,忽然發現每顆水珠都包裹著半只破碎的蝴蝶翅紋。他踉蹌退后撞翻卦筒,九枚龜甲卦片在地磚拼出完整的九頭鳥圖騰,鳥喙正指向羅晃地界方位。

“喀嚓——”

青銅晷針攔腰折斷,聲響撕裂寂靜。

池賢握著的半塊蝴蝶玉突然灼穿掌心,滾燙的血水順著渾天儀溝壑流淌,竟在星圖間勾勒出玄及皇宮的祭壇輪廓。當血線觸及象征“惑”的赤玉時,整座占星閣突然陷入絕對黑暗,連他腕間用來辨時的漏水壺都停止了滴答。

寂靜中傳來細密的啃噬聲。

池賢點燃符紙的剎那,火光映亮穹頂星圖。本該鐫刻步天歌的位置,此刻爬滿用金線菊汁液書寫的密文。最刺目的是紫微垣中央插著半截金針,針尾九頭鳥的第十八只眼睛正滲出黑血,血珠墜地時凝成張濟面具上的刀疤形狀。

寅時,梆子響到第三聲,凍結的雨幕轟然砸落。

池賢在冰雨中看見自己的影子長出鹿角,而閣外漢白玉階上,赫然印著三對深淺不一的血足印——兩對朝向皇陵,最新那對卻蜿蜒通往羅晃烽燧。

水晶球在青銅底座上震顫,球體內氤氳的紫霧凝結成羅晃烽燧的輪廓。

池賢的指尖剛觸及球面,一縷血線便從球心蔓延開來,勾勒出當年那個風雪夜。

裹著粗麻巾的神秘人立在祭壇前,掌心托著的蝴蝶玉正吞噬著月石國的氣運。

當玉石完全化作紫煙時,那人忽然扯開遮面巾。

沒有五官的面孔上,赫然浮現著月石大祭司的九頭鳥刺青。

球體內的畫面突然扭曲,顯現出皇城地宮的景象。

張元言的棺槨被冰裂紋覆蓋,縫隙間滲出混著孔雀膽的犀角酒。

池賢看見自己的身影出現在棺槨旁,手中握著半塊蝴蝶玉。

正是當年他在羅晃部落高燒時,神秘人留下的那塊。

“太陰煉形......度汝......魂歸......”

水晶球內傳出飄忽的咒語聲,與池賢記憶中那個救他性命的聲音重疊。

畫面一轉,顯出張元言在雁門關箭樓上刻下的密文,那些扭曲的符號竟與蝴蝶玉上的紋路完全吻合。當畫面定格在張元言飲下鹿血酒的瞬間,池賢看見酒液里游動的金線,正是水晶球此刻顯現的血線。

球體內的紫霧突然沸騰,凝聚成完整的蝴蝶形狀。

蝴蝶振翅時,鱗粉灑落在張元言的棺槨上,冰裂紋竟開始愈合。池賢的瞳孔猛然收縮。

他看見棺槨內張元言的遺骸心口,插著半截金針,針尾的九頭鳥刺青與神秘人臉上的如出一轍。

更漏的聲音驚碎了幻象。場景碎片匯聚、融合,逐漸形成絲絲縷縷的煙霧。

水晶球表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密文,池賢認出那是張濟骨笛上刻著的戰歌。

當最后一絲紫霧消散時,球體內只剩下半枚蝴蝶玉的倒影,與當年池賢枕下那塊嚴絲合縫地重疊在一起。

池賢倒吸一口冷氣。

寒意順著脊椎蔓延至后頸。

方才水晶球內的景象如驚雷般在腦海中炸開。

他猛地站起身,鶴氅掃翻了案幾上的青銅卦筒,九枚龜甲卦片恰好在地上拼出完整的九頭鳥圖騰。

“原來如此......”

他喃喃自語,指尖顫抖著蘸取朱砂,在羊皮紙上疾書。墨跡未干便已卷起羊皮卷塞入懷中,連鶴氅都來不及系好就沖下占星閣的玉階。

夜風裹著冰碴刮過面頰。

池賢策馬狂奔時,腕間的星象鎖不斷碰撞出清脆聲響。馬蹄踏碎官道上的薄冰,濺起的泥水中泛著詭異的靛青色磷光。

他忽地想起十年前那個風雪夜,自己高燒時枕下的蝴蝶玉。

那玉石的模狀竟與張元言棺槨上的裂紋紋路完全吻合。

與此同時,月石邊境的廢棄祭壇內。

梟晝將搗碎的金線菊敷在白玖肩頭的箭傷上,弟弟梟夜正在用骨笛吹奏安魂曲。

狐妖的九條尾巴無力地垂在祭壇石階上,每一條都沾著混有孔雀膽的血跡。

“當年,他們......用我全族的血......澆灌祭壇......”

白玖的聲音破碎如風中殘燭,琥珀色的瞳孔映出祭壇上斑駁的血跡,“父親被剝皮制鼓,母親的狐心被制成藥引......”

梟晝包扎的手突然一頓。他與梟夜對視一眼,兩人面具下的疤痕同時刺痛。

那是他們被獻祭時,祭司用金針刻下的咒文。他們沒有名字,只有代號,正如祭壇上那些被抹去姓名的犧牲者。

“那天的雨......是紅色的......”白玖嗚咽著,蜷縮在祭壇角落,狐耳無力地耷拉在臉側,“就像......就像羅晃部落焚燒的狼煙......”

梟夜放下骨笛,從懷中取出半塊蝴蝶玉。玉石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光,與池賢枕下那塊如出一轍。

三人的影子在祭壇上交織,仿佛重現了當年那場血腥祭祀的場景。

安知長彌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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