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衿,阿衿”身側(cè)有人急切的喊著。
床榻上的人迷迷糊糊睜開眼,感覺鼻腔被水堵住,胸口悶悶的,坐起身咳兩聲才好些,臉色蒼白的可怕,似是剛渡了場生死劫。
低頭,身上不是濕漉漉的衣裳,而是面料舒適,干干凈凈的。
“乖女兒,你終于醒了哎”身旁的人眼眶紅紅的,應(yīng)該是哭過,見她醒來喜出望外,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放開,關(guān)心道:“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爹讓人再進(jìn)來給你看看”
頭疼欲裂,她有些迷茫,自己不是在水井嗎?這是何處?抬眼,屋子里圍著一圈人,個個面生,平日里從未見過,還有眼前這個自稱爹的人又是誰?她皺眉,父母早已雙亡,哪來的爹,該不會出現(xiàn)幻覺了吧,可一切又顯得很真實。
“你是誰?”她道,半晌,又自言自語問了句:“我是誰?”
林柏羽眼里閃過一絲驚訝,道:“阿衿,你不記得爹了嗎?你是林府二小姐林子衿,我是你爹林柏羽啊,想起來了嗎?”
林子衿!她恍然大悟,莫不是世人皆知的林府大小姐的那個林子衿!
腦中有什么東西炸開,難道,老天聽到了她的訴說,讓她重獲新生了?林子衿不可置信,狠狠掐了把自己的胳膊,雪白的肌膚上出現(xiàn)一抹紅,眼見為實,她真的回來了,但她成為了另一個人,借尸還魂這種傳說,竟然有朝一日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中毒失憶誰會信啊?姐姐莫不是裝出來的,爹,她這種招數(shù)你都識破不了”少女陰陽怪氣道,她額間點了朵紅色的花,為她這張臉錦上添花,頭頂?shù)闹殁O晃得林子衿眼花,偏偏她又一身粉色衣裳,實在亮麗奪目。
她是林府的四小姐林千遙,家里最小的姑娘,嬌生慣養(yǎng)長大就仗勢欺人,尤其對林子衿來說,把她這個姐姐根本不放在眼里,活脫脫一個大小姐脾氣,也不知隨了誰。
林子衿捕捉到她話語中的中毒兩字,她想起,前世林二小姐被人毒死后,林府整日以淚洗面,死氣沉沉,很快,繁盛的林府衰頹下去,林柏羽服藥自盡,林夫人也因病離世,府中其他人也下落不明。
幸好,找出了給林二小姐下毒的人,正是陳府少爺陳武,那日來林府飲酒作樂,偷偷在林二小姐酒杯下毒,無人察覺,后來他的尸體被一戶采藥的人家發(fā)現(xiàn),面目全非,他爹哭著帶回去的。
可惜,一切都晚了。
她活過來恰恰阻止了這一切發(fā)生,避免悲劇重演,也是幸運的。
老天有恩,將兩個姑娘從閻王那拉回來。
林柏羽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又看著林子衿,等她的答復(fù)。
林子衿目光放在林千遙身上,并未回她,只是淡淡的看了眼,隨后移開視線。
林千遙愣住,林子衿從未這樣看過她,如今那雙溫柔的眼眸多了幾分冰冷,實在奇怪。
“爹,我剛從鬼門關(guān)走一趟,也是不幸中的萬幸,想自己待會兒”林子衿說話都是無力的。
林柏羽猶豫了會兒,還是讓她一個人待著了,林千遙走時還瞪她一眼,她卻滿不在乎。
林子衿翻開被子,既然重活一世,定不能浪費這大把時間,百夫人,百老爺,百唯安,百府,一個都跑不了,都將死于她手。
她眸中都是恨意,全無少女的靈動。
說來也奇怪,傳聞林二小姐知書達(dá)理,端莊大方,待人溫和,怎會被人下毒?其中必有蹊蹺,找到陳武后方可知曉一切。
她見過林二小姐,那日,少女拉開馬車簾子,遠(yuǎn)遠(yuǎn)瞧見,里面的人身穿墨綠色襦裙,胸口繡上青色的翠竹,清新脫俗,眉骨間一派清冷,左邊眼尾有顆綠豆大的小痣,唇瓣淡淡的,烏發(fā)只插了支白玉簪子,并無其他裝飾點綴,雖沒有如其他女子精心打扮,但本就生的好看,不必再濃妝艷抹。
林子衿穿好衣裳去了大堂。
林二小姐有兩個妹妹,大姐因病去世,她便是家里的嫡女,林青蘿和林千遙是同一日生的,性子卻截然不同,前者安靜,后者就如方才所見。
林子衿坐在一旁,自顧自斟茶,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她有些不自在。
“阿衿,你身子尚未好全,不多休息會兒?”楚衫假意關(guān)心道。
楚衫是林柏羽的妾,對林二小姐只有恨沒有愛,在林柏羽面前裝做良母,私下總說教她,有時變本加厲責(zé)罰她,林二小姐一聲不吭,默默承受,問起來就是自己摔的。
林子衿想起,年幼時和林二小姐有過一面之緣,那時看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心疼的很,但她畢竟是個小孩子,幫不上忙。
很早之前,她就厭惡楚衫虛情假意的模樣,如今成為她的女兒,自是增加好幾倍。
“我只是中毒了,不是死了”林子衿端著茶杯,似笑非笑,回道。
她不是那個溫柔心軟的林二小姐,她是要復(fù)仇的林子衿。
大概沒料到她會這么說,竟無人接話。
林千遙替母親打抱不平,指著她道:“娘這是關(guān)心你呢,給臉不要臉,怪不得會被下毒,毒死最好!”
林子衿神色自若,出乎意料的輕笑一聲,挑釁道:“四妹,你有所不知,我輕易死不了”
林千遙氣得臉漲的通紅,仍然不服氣道:“你早點死得了,免得府中晦氣”
林柏羽重重放下茶杯,道:“夠了千遙!阿衿剛醒,你說的這是什么話!你也不小了,應(yīng)當(dāng)好好同長輩說話,平日里就和長輩沒大沒小的,要是再這個態(tài)度,我就送你去今陽堂面壁思過!”
林子衿在一旁漫不經(jīng)心喝茶。
楚衫見他生氣,附和道:“千遙,你再不聽話,娘只能把你送去今陽堂了”嘴上是這么說,但她舍不得自己女兒受罪。
今陽堂是最有名的學(xué)堂,里面的先生都很嚴(yán)厲,倘若不專心致志就要被責(zé)罰,年年都有人笑著進(jìn)去哭著回家,第二日便不想學(xué)了,不過,教出來的學(xué)子都很有才,前世作為桑絮,她進(jìn)去學(xué)過一些,一位唐先生教給她很多,也從未打過她。
林千遙害怕,不再多嘴,眼睛死死盯著林子衿,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爹,給我下毒的人,是陳武”林子衿放下茶杯道,“那日,他坐我身旁,趁其不備,將毒下在我的酒杯中,本以為天衣無縫,好在那時我還殘留一絲意識,看清了他〞
聞言,林柏羽皺眉,半信半疑道:“我與阿武他爹相識多年,阿武那孩子我也親眼所見他成長,怎么可能……〞
他的話未說完被打斷,林子衿平靜的說了八個字:“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頓了頓,繼續(xù)道:“爹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搜陳府”
林柏羽被堵的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