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后感覺自己太幸福了,有好多的親人呀,想去哪家玩就去哪家玩,還能住在那里,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只是親戚們天南地北地住著,每次去我都要走上好遠(yuǎn)好遠(yuǎn)的路。
今天去二娘家,二娘讓奶奶帶話給我,說她們家的李子熟了,又脆又甜結(jié)得滿樹都是,讓我過去吃。有好吃的我自然比誰都跑得快啦,第二天我就和奶奶一起到了二娘家。
二娘長得不像奶奶,我倒長得有三分像二娘,只是沒她的眼睛漂亮,她雙眼皮大眼睛,兩條麻花辮還烏黑烏黑的。
二娘家屋前屋后的李子樹長滿了胖個胖個的李子,隨手摘一個,擦擦李子上覆蓋的白霜,咬上一口,呀,脆生生的,酸甜酸甜的,我一個接一個地吃簡直停不下嘴!
二娘看著我一邊咽口水,一邊露出怕酸的表情。我說:“酸甜味才好吃呢!”
奶奶則面露嫌棄地說:“少吃點(diǎn)吧!小姑娘家家的,要斯文點(diǎn)!”
奶奶總會給我立很多規(guī)矩,比如吃飯時要讓長輩坐上八位,動筷子時候要讓長輩夾第一口菜,夾菜的時候要夾自己面前的,不能伸長筷子夾別人面前的,要是我先吃完飯,在放下碗筷前要跟長輩打招呼:“某爺爺、奶奶,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長輩說話的時候不能插話,等別人說完了,然后再見機(jī)說話。
奶奶還教育我,話要說得柔和,說話時要大方自然,說話要輕言細(xì)語,要溫柔。還有小姑娘就要有個小姑娘樣,坐著兩腿要合攏,不能兩腿撒開,否則就是不知羞。站著不能弓腰駝背,要像松樹一樣。
說實(shí)話奶奶教我的這些讓我受益良多,身邊的親朋都很喜歡我。然而她讓我像個女孩子一樣溫柔的說話、走路,我怎么也學(xué)不會,我覺得太壓抑我的天性。
我常常大聲說話,大喊大叫,我不喜歡慢悠悠地走路,我喜歡連走帶跑,或者干脆跑起來,或者邊跳邊跑,這樣我會很開心……
二娘家住在一片梯田中間,那里只有她一家,要走很遠(yuǎn)才會看到別的人家,但他家一家人在那里生活得很快樂!二姑父總是笑呵呵的,二娘也把我當(dāng)自己孩子一樣教我,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他們也會教育我。他們家的兒子,我的表弟,約莫和弟弟差不多大,經(jīng)常在屋后的那一小片曬場上用黑炭寫字,畫畫,嘴里還不停地念著什么,他非常專注,我跟他說話他也不理我,只顧自己畫自己的。
在二娘家沒有玩伴我便又想去大娘家,大娘家有年齡和我差不多的表弟表妹,我們能玩在一起。在大娘家大娘對我也像自己的孩子一樣,晚上我和表妹一起睡,大娘會給我蓋被子,早上洗完臉大娘會遞給我郁美凈擦得香香的,我們?nèi)齻€孩子一起吃飯,然后在院子里玩,不時會有幾只鴿子飛來和我們一起玩。
大姑父總是很兇的樣子,但對我從來都沒發(fā)過火,對我說話也是很溫柔的,但我還是有些害怕他,他讓我想到了爸爸。大娘家是個大家庭,家里還住著像地主一樣的公公婆婆,一舉一動都很有氣質(zhì),像是大戶人家的人,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還住著兩個年輕人,可能是大姑父的兄妹。在大娘家雖然也好,但感覺還是不好玩,也不能去門外玩,只能在大院子里活動,總感覺很單調(diào)。
在大娘家里家規(guī)更嚴(yán),我說話,行事都得規(guī)規(guī)矩矩,住了兩天便覺得無聊了,于是我又跟奶奶走了幾十公里的山路去四娘家玩。
四娘家在一個山坳里,山坳里還住著好幾戶人家。她家門前有一條河,河兩邊都砌上了結(jié)實(shí)的石塊,我們?nèi)サ臅r候河水很大,很急,一直向下游狂奔。
四娘家對面的山坡上有一棵很大的橄欖樹,樹上結(jié)滿了橄欖,但沒人去摘,因?yàn)槲兜缹?shí)在是太酸了,沒幾個人愛吃。我卻非常喜歡橄欖的味道,初入口時微酸,酸味過后口舌生津,又變得甜絲絲的。我像撿到了寶貝一樣,摘了一大兜。
四娘家還沒有小孩,我去了,她家鄰居的兩個小孩子就總是待在她家,他們比我小些,但喜歡和我一起玩。他們帶我去他們家菜地里砍甘蔗,我負(fù)責(zé)砍,他們扶著甘蔗。對我來說砍甘蔗太簡單了,比起割豬草我覺得砍甘蔗很有趣。沒砍幾刀,甘蔗便倒了,我們?nèi)齻€把它抬回家,到家后我又把甘蔗分成三段,我們一人抱著一段就開始啃。
不愧是水果甘蔗,皮很軟,汁水很多,連尖尖都很甜,這和我爸媽種的榨糖的甘蔗完全不同。
記得在湖南時吃的紫皮甘蔗,皮好硬,一口咬下去莖很難斷,往往吃上兩三節(jié)第二天舌頭準(zhǔn)會起幾個泡。尤其是冬天吃甘蔗冰牙,于是我們就把甘蔗放在爐火上烤,烤得皮變得焦黃,冒熱氣,便可以吃了。大人是不敢這樣吃的,因?yàn)槌钥靖收?,上火更?yán)重,我就曾吃烤甘蔗嘴角起泡到張不開嘴。
離開四娘家的時候四娘讓我?guī)赘收岢?,奶奶不讓帶,說要走很遠(yuǎn)的山路不方便帶,我說我拿著。于是四娘急忙去砍了好幾根,我?guī)狭藘筛收嵘仙搅恕?/p>
奶奶埋怨我說:“太心夠了!”結(jié)果還沒走多遠(yuǎn)我就走不動了,我求奶奶幫我拿,奶奶說她拿不動,不幫我,我只好扔掉一根。又走了一段山路,我走得筋疲力盡,甘蔗已經(jīng)成為我最大的包袱了,我走得越來越慢,奶奶也不等我,我又不得不揮淚扔掉另外一根甘蔗。
沒吃到四娘家的水果甘蔗,便成了我童年記憶中的一大憾事。
四娘說好不容易去她家一趟,又剛好趕上趕集,于是四娘帶著我和奶奶走了很遠(yuǎn)到了鎮(zhèn)上。
鎮(zhèn)上趕集的人真多啊,有的背著自家種的梨,有的挑著自家的小菜,還有的拴了幾只雞蹲在街頭等人去買。
一個穿著漂亮的民族服飾,頭上戴著銀光閃閃的頭飾,脖子上還戴著銀飾項(xiàng)鏈的女人,她騎在一頭小毛驢上大搖大擺地從集市中間走去。
四娘帶奶奶試了一件衣服,奶奶穿著像個大戶人家的老太太,奶奶不要,但四娘還是買了。四娘說她嫁得遠(yuǎn)不能常在奶奶身邊敬孝,無論如何讓奶奶也要拿著。奶奶還是拿著了。
四娘又要給我買衣服,我說:“四娘,我媽給我買了很多衣服,你要真想送我點(diǎn)什么就送我一雙襪子吧,我襪子破了?!彼哪锉銕胰ベI了兩雙襪子。
四娘的老公似乎很少在家,他少言寡語,每天吃完飯就出門了。直到我們離開也沒見他回來。但他對四娘很好,賺的錢都交給四娘。
幾天后的早晨我們離開了四娘家,回家的路好多都是上坡路,我走得哭了起來。奶奶一點(diǎn)也不慣著我,再難走也要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我和奶奶才拖著疲憊地身體回到了家。
我心里想著,要是幾個親戚都住近一點(diǎn)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