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內心的裂縫

第一部分：回上海的決定

麗江的夜晚安靜得有些過分，風穿過古鎮的石板路，在巷弄間低吟。遠處的酒吧里傳來若有似無的民謠，偶爾有貓兒在屋檐上跳躍，發出一兩聲悠長的喵叫。

林一茉坐在民宿露臺的藤椅上，手機屏幕的微光映在她臉上。

她的手指停在屏幕上，遲遲沒有動。

“姐，你什么時候回來？”

林子昂的短信依舊停留在未讀狀態，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她的心頭。

她盯著這幾個字，心跳沉緩而復雜。

她該回去嗎？

“怎么了？有人催債？”

熟悉的低沉嗓音打破了夜晚的靜謐。

林一茉回頭一看，程逸南正站在露臺門口，手里端著兩杯茶，溫暖的燈光在他身后投下淺淺的剪影。他穿著一件寬松的棉麻襯衫，袖口挽起，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多了一點隨意。

她收起手機，語氣平淡地答道：“不，是我弟。”

程逸南挑了挑眉，將其中一杯茶遞給她，在她對面坐下：“哦？說什么？”

她低頭，看著杯中翻騰的熱氣，沉默了幾秒，才輕聲說道：“他說，我該回上海了。”

程逸南的動作頓了一下，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絲探究：“那你要回去嗎？”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頭看著茶杯，像是在尋找答案。

“我也不知道。”她的聲音輕得像是風吹過茶面，帶著未散的猶豫。

程逸南單手撐著下巴，微微歪著頭，目光含笑：“你的風格可不像是猶豫不決的人。”

她苦笑了一下：“是啊，可有時候，決定離開比決定留下更難。”

他沒有說話，但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在等她給出真正的答案。

逃避，還是面對？

夜風微涼，吹動她額前的碎發。林一茉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舌尖感受到微微的苦澀，但很快被回甘的溫潤包裹。

她有點失神，視線落在遠方微弱的燈火上，聲音低低地說道：“我其實一直在逃避。”

程逸南沒有出聲，靜靜地聽著。

“逃避家族，逃避責任，逃避……過去的那些事。”她自嘲地笑了笑，眼神里透著一絲復雜的情緒，“上海是我長大的地方，可每次想到回去，就覺得像是被一張無形的網困住了。”

她以為，自己早已經從那個家里掙脫出來了，可是，過去并不會真的消失，它們只是藏在了心底的某個角落，等著她某天不得不面對。

程逸南終于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意味深長：“可你遲早要回去的，不是嗎？”

林一茉頓住，抬眼看著他。

他的眼神很深，像是看透了她所有的掩飾。

“你不是那種會一直逃避的人。”他緩緩說道，“不然，你不會在這里待這么久。”

林一茉怔了怔，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你是說，我其實早就知道自己該回去？”

“嗯。”程逸南輕輕點頭，語氣淡然，“你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理由。”

她愣住了，指尖不自覺地在杯沿上摩挲著。

他太了解她了，甚至比她自己更早看清這一點。

麗江，還是上海？

夜色更深了，月光隱入云層，整個古鎮仿佛陷入了一種溫柔的沉寂。

“如果我走了，”林一茉忽然開口，語氣輕飄飄的，“你會想我嗎？”

程逸南抬頭，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你是在問，我會不會少一個常客？”

“別打哈哈。”她盯著他，眼神認真得讓他微微一愣。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靠在椅背上，目光帶著點揶揄：“想啊。”

林一茉挑眉，顯然沒想到他會答得這么直接。

“少了你，我的咖啡館每天都會安靜不少。”他頓了頓，語氣悠然，“沒人坐在角落里自帶背景音樂的敲鍵盤，沒人抱怨咖啡苦得要命，還非得每天點一杯，沒人——”

“行了行了。”林一茉抬手打斷，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是怕我走了，少了個折騰你的人吧？”

程逸南聳聳肩：“你說呢？”

她盯著他看了兩秒，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

如果他認真一點就好了。

如果他認真一點告訴她，他會想念她，不只是作為一個客人，而是作為——她自己。

可是，他沒有。

他的語氣還是一貫的輕松，就像他們之間從來沒有什么可以認真對待的事情一樣。

她突然覺得有點累。

“我要睡了。”她站起身，語氣恢復了平淡，“謝謝茶。”

程逸南沒有挽留，只是輕輕點頭：“晚安。”

林一茉轉身回房，走到門口時，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程逸南還坐在那里，夜風吹亂了他的發絲，他低頭望著手里的茶杯，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她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靠著門板，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短信，終于敲下了幾個字。

“后天回去。”

她按下發送鍵，屏幕恢復了安靜，而她的心臟，卻跳得有些紊亂。

第二部分：程逸南的冷淡

木門，店里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樣——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咖啡香，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木質地板上，客人們安靜地享受著早晨的寧靜。

但有什么……不一樣了。

她下意識地環顧四周，今天的咖啡館似乎比往常更安靜，少了他那句**“你又來了？”**，少了那個懶散地倚在吧臺上的身影，甚至連空氣里的咖啡香氣，似乎都變得寡淡了幾分。

她微微皺眉，走到吧臺前，裝作隨意地問：“程逸南呢？”

站在柜臺里的李然——程逸南的合伙人兼好友，聞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喲，你關心他？”

林一茉面不改色地拿起菜單，翻開遮住自己的表情，語氣淡淡：“隨口問問。”

李然慢悠悠地擦著手里的玻璃杯，故意吊著她的胃口：“昨晚跟蘇婉婷吃飯去了，今天估計是宿醉了吧。”

啪——

菜單合上的聲音在安靜的咖啡館里顯得格外清晰。

林一茉的手指在菜單封面上停頓了一瞬，眉心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平靜。

“哦。”她的語調聽起來并沒有任何波瀾，像是在聽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消息。

然后，她翻了翻菜單，隨意地點了一杯黑咖啡，坐到靠窗的位置，假裝自己毫不在意。

她本來只是想好好寫點東西，可一旦安靜下來，大腦就開始自動播放不想去想的畫面——

程逸南和蘇婉婷面對面坐著，紅酒杯碰撞的清脆聲，蘇婉婷微微側頭，帶著笑意說著什么，而程逸南……或許也是那副淡淡的笑，眼神專注又深邃。

該死的。

林一茉的手指收緊，咖啡的熱氣氤氳在空氣里，她卻覺得心里空蕩蕩的。

她為什么要想這些？

她努力讓自己不去想蘇婉婷這個名字，也不去在意昨晚他們吃了什么、聊了什么，可是那種不舒服的感覺，還是不受控制地在心里蔓延開來，像是細微的裂縫逐漸擴散。

她想不通，為什么自己會在意。

李然的“神補刀”

“你今天的表情，有點微妙啊。”

李然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雙手環胸，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林一茉抬頭，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哪兒微妙？”

“怎么說呢……”李然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經地分析道，“有點像是被貓咬了，又不想承認自己會在意那只貓的感覺。”

“……”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和他計較：“你這比喻不太對。”

“那換個方式，你現在的表情，就像是有人搶走了你最喜歡的座位，然后你假裝‘無所謂’地坐到了角落里，但心里已經計劃好要怎么把那個人絆倒。”

林一茉無語，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假裝自己根本沒聽見。

李然卻毫不留情地繼續：“你該不會真的吃醋了吧？”

“我吃什么醋？”林一茉冷笑，“他是我男朋友嗎？”

李然聳肩：“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一茉懶得再搭理他，低頭看著筆記本，試圖讓自己進入寫作狀態。

但她的腦子完全不受控制地想著昨晚那頓該死的飯局。

程逸南的“失蹤”并沒有持續太久，第二天下午，他回到了咖啡館。

只是，他的態度，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模樣。

當林一茉推開咖啡館的門，程逸南正站在吧臺后，低頭調試著咖啡機，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到來。

“黑咖啡。”她走到柜臺前，語氣和往常一樣，甚至還帶著點刻意的隨意。

“嗯。”他沒有抬頭，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后開始磨咖啡豆，動作一如既往的熟練流暢。

但林一茉清楚地知道，他在刻意疏遠她。

過去，程逸南從來不會只是這么冷淡地應付她。即使嘴上嘲諷，她的咖啡也總是最先送上；即使懶散，他也會順手遞給她一塊曲奇；甚至有時候，她的杯子上還會出現他胡亂畫的笑臉，惡趣味地提醒她“別皺眉”。

可現在，這些小細節，全都消失了。

她安靜地看著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你最近挺忙的？”

程逸南的動作微微一頓，片刻后才回答：“還行。”

還行？

這算什么回答？

林一茉握緊了手中的杯子，冷笑了一下，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林一茉盯著桌上的咖啡，心里某種難以描述的情緒翻涌。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在意程逸南對她的態度變化。

他以前不正經、愛調侃、偶爾還很幼稚，但她就是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他總是在她身邊晃悠，習慣了他們彼此斗嘴的日常。

可現在，他開始疏遠她，開始對她的話不再接話，開始連眼神都不多給她一個……

她討厭這種感覺，討厭這種“被冷落”的不甘心。

她不是個喜歡主動去追問的人，可這一次，她忽然覺得，自己需要答案。

第三部分：關系的裂痕

咖啡館的傍晚，一如既往地溫暖而寧靜，黃昏的余暉灑在木質地板上，空氣中彌漫著咖啡的香氣。

程逸南終于出現在門口，步伐比平時慢了些，肩膀微微垮著，像是經歷了一整天的思考。

但最讓林一茉在意的，是他臉上那絲漫不經心的疏離感。

她不是沒見過他疲憊的時候，可以前的程逸南，即使再累，嘴角總是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隨時準備拋出一句讓她想翻白眼的調侃。但今天，他只是靜靜地走到吧臺后，拿起一只杯子，動作熟練地沖了一杯咖啡。

林一茉看著他，心里莫名有些煩躁。

他是不是最近真的太忙了？還是說……他在刻意疏遠自己？

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隨意地開口：“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程逸南抬眼看了她一眼，語調平淡：“還好。”

他說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低頭盯著杯子，像是隨時準備結束這個話題。

“只是有些事要處理。”

他沒有解釋是什么事，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空氣瞬間變得沉悶，仿佛兩人之間的某種聯系被輕輕割裂了一點。

林一茉垂在桌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她抿了抿唇，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她清楚地知道，程逸南這種態度讓她很不舒服。

她本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但話到了嘴邊，竟然自己蹦了出來：“蘇婉婷跟你說了什么？”

程逸南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放下杯子，目光平靜地看著她，聲音不輕不重：“就一些過去的事。”

“比如？”

他微微一揚眉，像是在思考該不該繼續這個話題，但最終還是回答了：“比如她后悔了。”

這四個字，如同一塊小石子，投入了林一茉心里本就不太平靜的湖面。

她的心微微一沉，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后悔？

所以……蘇婉婷想要復合？

她別開目光，故作無所謂地笑了一下：“然后呢？你是怎么回應的？”

程逸南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頭看著桌上的咖啡杯，手指緩緩摩挲著杯沿，仿佛在思考該如何作答。

這種沉默讓林一茉更加不爽。

她討厭自己在意他的答案，也討厭他欲言又止的態度。

然后，程逸南抬起眼，目光帶著一絲探究，緩緩開口：“林一茉，你問這些，是因為關心，還是因為……”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眼底浮現出一抹戲謔的光芒：“在吃醋？”

林一茉的心跳，猛地一滯。

吃醋？

這個詞瞬間讓她的腦袋嗡了一下。

她還沒來得及整理自己的情緒，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翻了個毫不猶豫的白眼。

“你想太多了。”她冷哼一聲，端起咖啡，掩飾性地抿了一口。

苦。

苦得她眉頭皺了一下，比往常的黑咖啡更濃烈，仿佛連舌尖都能感受到某種情緒的翻涌。

程逸南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眼神卻沒有完全收回那份探究的意味。

“哦？”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拖長，“真的沒有？”

“當然沒有。”林一茉放下杯子，抱臂靠在椅背上，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你只是突然變得比平時更沉悶了一點，我只是……有點不習慣。”

“只是‘不習慣’？”程逸南輕輕點頭，意味深長地重復了一遍。

“對。”她抿唇，刻意讓自己看上去很篤定。

“行吧。”他笑了一下，隨即端起咖啡杯，隨意地說道，“那你可以放心了，我沒有答應她。”

林一茉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地說出來。

“……哦。”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在意。

“哦？”程逸南挑眉，“聽起來不像是個高興的反應。”

“為什么要高興？”她挑起眉，嘴角掛著一抹刻意的微笑，“你的感情生活，關我什么事？”

程逸南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深邃得讓她有些不自在。

這一次，他沒有反駁，而是輕輕一笑，語氣低緩：“你說得對，關你什么事呢？”

林一茉的心微微一縮。

這話……聽起來怎么有點不對勁？

她正要開口說點什么，程逸南卻已經起身，拿著空杯子走回吧臺，背影隨意而疏離。

那一刻，林一茉忽然意識到——

他們的關系，真的變了。

當晚，林一茉回到民宿，疲憊地癱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思緒一團亂麻。

程逸南的話一直在她腦海里回放，尤其是那句——“關你什么事呢？”

那語氣太輕了，輕得像是一句玩笑，卻讓她心里泛起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他生氣了嗎？

可他有什么資格生氣？

她才應該是那個生氣的人吧？！

……可她，又在氣什么？

林一茉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把手臂搭在額頭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也許，她真的應該想清楚，她到底在意的是什么了。

第四部分：回憶的拉扯

林一茉坐在民宿房間的床邊，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的臉上，上海的航班信息清晰可見，僅需輕輕一點，她就可以訂票回去。

但她沒有按下。

她只是盯著那個“確認購票”按鈕，像是在等待某種天啟，或者只是想給自己多一點時間逃避。

她到底該不該回上海？

如果她回去，意味著她要面對父親，面對那個家，面對她用半生時間努力想要遠離的一切。

如果她不回去……她的良心過得去嗎？

她閉上眼，努力理清思緒，可是腦子里亂得像一團散不開的線。

不該這么復雜的。

她向來理智，擅長果斷決策，可現在，她的手指卻遲遲沒有按下那該死的按鈕。

她為什么在猶豫？

她煩躁地揉了揉眉心，把手機隨手扔到床上，抬頭望著天花板。

然后，程逸南的臉無預警地闖入她的腦海。

他今天的冷淡。

他說“蘇婉婷后悔了”時的語氣。

他的沉默，他的回避，他的不再主動……

她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忍不住收緊。

她討厭這種感覺。

程逸南是自由的，他有他的過去，有他的決定，有他未竟的事業。他要回上海，或者不回麗江，或者接受蘇婉婷的提議，或者做任何選擇，都不關她的事。

可她為什么會在意？

她為什么會因為他的一句“蘇婉婷后悔了”就感到煩躁得想摔手機？

她從來不是會因為男人的態度而情緒起伏的人，可是程逸南——

他像一根不經意扎進指尖的刺，微不足道，卻偏偏讓人無法忽視。

他根本沒做錯什么，錯的是她自己。

她讓自己在意了。

她猛地起身，推開窗。

晚風撲面而來，帶著麗江特有的濕潤氣息，可是她的心，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

她閉上眼，腦海里忽然浮現出小時候的畫面——

“一茉，爸爸說你要懂事。”

“媽媽不在了，你是家里唯一可以幫忙的人。”

“你別想那么多，照顧好家里，才是你該做的。”

她還記得，小時候的她很乖，很聽話，從不讓家人操心。她以為只要她足夠努力，足夠懂事，就能讓爸爸滿意，就能換來家人之間真正的溫暖。

可她錯了。

她做得再多，都不夠。

母親去世后，她被推著承擔責任，被灌輸“家庭優先”的觀念，而她的夢想、她的自由，從來都不被考慮在內。

直到她離開上海，來到麗江，她才終于學會呼吸。

她以為自己已經和過去徹底割裂了，可是現在，航班信息就在她的屏幕上，現實在提醒她，她還是得回去。

就像她的人生里無數次發生的那樣——她的選擇，永遠只能是“回去”。

她抬手揉了揉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可是一想到程逸南，她的腦子就更亂了。

她從來沒有問過他，如果他要回上海，他會回來嗎？

他還會留在麗江嗎？

如果她回去，他們之間的關系又會變成什么？

她努力說服自己，她和程逸南只是朋友，甚至不是朋友——他們只是兩個偶然相識，在同一家咖啡館里習慣彼此存在的人。

可她的心，不聽使喚地想著他。

想著他調侃她的語氣，想著他送來咖啡時的隨意，想著他為她畫的設計圖，想著他那些看似漫不經心卻總能擊中她的溫柔……

她想，他要是真的決定離開，她是不是該瀟灑一點，像他對待她那樣，對他笑一笑，說一句：“祝你好運。”

可她知道，她做不到。

林一茉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回床邊，拿起手機，手指停在“確認購票”按鈕上。

她看著屏幕上那一行小字，心跳快得像是有人在用力敲打著鼓點。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最終，她閉上眼，屏住呼吸，按下了按鈕。

機票確認信息彈出，航班定在三天后。

她盯著那行字，良久，忽然低聲笑了笑，語氣帶著自嘲：“果然，最后我還是會回去。”

無論是為了家庭，還是……為了逃避別的東西。

她緩緩躺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心里前所未有的茫然。

第五部分：情感的裂縫

第二天早晨，林一茉再次來到拾光咖啡館。

麗江的晨霧還未散去，街道上彌漫著昨夜雨水殘留的濕潤氣息。空氣微涼，腳下的石板路泛著淡淡的光澤。

她本想像往常一樣，若無其事地推開咖啡館的門，坐到那個靠窗的座位，點一杯熟悉的黑咖啡，假裝什么都沒變。

可是，當她走到門口時，腳步卻不由自主地頓住了。

程逸南就站在門口，像是在等她。

他的雙手插在褲兜里，身上的黑色圍裙顯得隨性，頭微微低著，像是在思考什么。可當她走近時，他立刻抬起頭，眼神落在她身上。

那一刻，林一茉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的氣氛已經變了。

不再是熟悉的拌嘴、不再是漫不經心的默契，而是藏著某種她不愿深究的情緒。

她深吸一口氣，維持著表面的冷靜：“怎么，今天開始在門口迎賓了？”

她本以為他會回她一句調侃的話，比如“當然，為了迎接我最忠實的客人”之類的，可是——他沒有笑。

程逸南只是沉默地看著她，眼神深沉，透著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

然后，他直接開口了。

“你決定了嗎？”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試探。

林一茉愣了一下：“什么？”

“要不要回上海。”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她，像是在逼迫她正視這個問題。

她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地問。

這幾天，他們都在刻意回避這個話題。她假裝自己不在意蘇婉婷的到來，他假裝自己沒有疏遠她，可他們都清楚——有些事，不說出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她的指尖微微收緊，腳步也停在原地，心里閃過一絲慌亂。

她低頭，視線落在自己腳下的石板路上，沉默了一下，嘴唇微微抿緊，最后緩緩開口：“……還沒決定。”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害怕被風吹散了一樣。

程逸南看著她，像是想要從她的表情里找到答案，可她的臉上平靜得像是一面湖，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最終，他收回目光，點了點頭，語氣淡淡：“知道了。”

然后，他轉身走進了店里。

就這么簡單，沒有再多問，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可是林一茉卻感覺，自己的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塊。

原來，真正的裂縫，是這樣形成的——不是一場激烈的爭吵，而是日復一日的沉默和退讓，直到某一天，發現彼此已經站在了兩條平行線上。

曾經的習慣，正在消失

林一茉站在門口，過了好幾秒，才邁步走進店里。

店里客人不多，空氣中彌漫著新鮮咖啡的香氣。她走到平時的座位上坐下，視線下意識地落在桌面上，想看看有沒有熟悉的小紙條——

“本座位已被女作家預定，請勿占用。”

可是桌上空空如也，連一張紙屑都沒有。

她的心臟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原來，她已經習慣了那個小紙條。

她努力克制著自己不去胡思亂想，抬手招呼店員點單。可當店員端著咖啡過來時，她才發現——

不是程逸南親手送來的。

她應該不在意的，真的。

可她低頭看著眼前的咖啡杯，突然覺得它的香氣沒那么誘人了。

林一茉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抬起頭時，剛好看到程逸南從吧臺后走出來，端著一杯咖啡，送到蘇婉婷面前。

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得讓她有些刺眼。

林一茉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多余。

她垂下眼瞼，把咖啡杯輕輕放在桌上，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劃了劃，最終站起身，朝著吧臺走去。

程逸南察覺到她的靠近，微微抬頭，目光落在她身上，語氣依舊平淡：“還有什么要加的嗎？”

林一茉聽出了他的刻意疏離，心里一陣煩躁。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輕聲道：“你是打算，就這樣繼續保持距離？”

程逸南沉默了一瞬，語氣平穩：“林一茉，我們之前的關系……是不是有些太模糊了？”

她愣住，眉頭微微蹙起：“什么意思？”

程逸南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咖啡杯，目光沒有躲閃：“我是說，我們之間……到底是什么？”

是朋友？還是比朋友多一點，但又說不清是什么的存在？

林一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想說他們是朋友，可是朋友不會在意對方的態度變化，不會因為一張消失的小紙條就悶悶不樂。

可如果他們不是朋友……那又是什么？

她張了張嘴，最終只是輕輕吐出一句：“我不知道。”

程逸南微微垂眸，像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答案，他輕輕一笑，笑容有些淡，卻又透著一絲無奈：“那就等你想明白了再告訴我。”

林一茉心里狠狠地震了一下。

她看著他，突然有些害怕——他們之間的裂縫，真的還能修補嗎？

從那天起，林一茉刻意減少了去拾光咖啡館的次數。

她說服自己，這只是因為她忙著寫小說，忙著思考自己的未來，并不是因為她害怕再看到程逸南和蘇婉婷的親近。

可是她騙不了自己。

她知道，自己是在逃避。

逃避那個她還無法面對的答案。

她以為，時間會讓一切恢復正常，可她卻忽略了——

有些裂縫，一旦形成，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