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最糟糕的一封信

「我們應該不能在沙灘上喝這個吧？」

我盯著手里的檸檬調酒，猶豫著問。

程思瑤瞥了我一眼，毫不在意地說：「如果真的禁止，這附近怎么可能會賣？」

我環顧四周，沙灘上到處都是曬太陽的情侶、戲水的家庭，以及堆沙堡的小孩，卻沒有人像我們一樣拿著酒瓶。

「可好像就我們在喝。」我還是有點心虛。

她若無其事地聳肩，又喝了一口：「要是不行，前面喝的兩瓶時早就被趕走了。」

「說的也是。」

我松口氣，一口喝完了瓶中的酒，接著伸手去拿下一瓶。

她突然湊過來，笑容狡黠：「話說，妳打算告訴我妳家『哈士奇眼睛』到底發了什么照片給妳嗎？」

我搖頭，忍住笑意：「他才沒發什么照片。」

「真無聊，妳應該主動發一張給他啊！」她興致勃勃地建議。

「性感的照片？不可能。」我堅決否定。

「拜托，可以拍得有質感點啊。妳不想讓他滿腦子都是妳嗎？」

「他一整天都在給我發信息，我想他早就滿腦子都是我了。」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飛快地從我的毛巾上搶走了我的手機。

「喂！妳在干嘛？」我伸手去搶，但她敏捷地躲開。

「替妳做妳自己不敢做的事。」她一邊說，一邊對準我快速地拍了一張照片。

「天啊，妳到底拍了什么？」

她將手機轉過來，我看到自己一臉驚慌地穿著比基尼，手伸得老長，看起來笨拙又好笑。

「這張絕對能讓他心跳加速！」她得意地說。

「唯一會加速的是他逃離我的速度！」我站起來抗議，「拍張好一點的。」

她立刻站起來，認真地替我拍了幾張背景是海浪和陽光的照片。我選了一張比較滿意的，猶豫片刻后傳送給了方澤宇：

>若晴：你可能要飛到云南來請我吃飯了。

沒多久，手機震動，他迅速回復：

>哈士奇眼睛：我可以考慮一下。不過，妳今天真的很美。

看到這則回復，我瞬間感覺臉頰發燙，不是陽光的熱度，而是一種內心悸動的溫暖。我努力克制自己的笑容，深怕被程思瑤取笑，只能躺回毛巾上，默默地享受著這與上海截然不同的清爽氣候。

這舒適的氛圍，讓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蕭辰寫給我的一封信。他曾諷刺我像只擱淺的鯨魚，被一群人努力推回大海。我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

「笑什么？」程思瑤敏銳地問，「我就說照片一定管用吧！」

我無奈地點頭：「沒錯，沒有妳我可怎么辦？」

她得意地躺回自己的毛巾上：「我就是妳最完美的助攻。」

我們沉浸在海風中，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坐起來盯著我：「妳再不補防曬，恐怕要曬成龍蝦了。」

我猛地坐起來，看見自己的腿已經曬得通紅：「怎么可能？我明明涂過防曬。」

她譏諷地笑著：「妳可是氣象主播，怎么會不懂紫外線的可怕？」

我沒好氣地丟了瓶防曬霜過去：「妳不是我的助理嗎？怎么不提醒我？」

她輕松躲過，故作無辜：「抱歉，原來幫妳擦防曬霜也在我工作范圍內啊？」

我們笑鬧一陣，卻突然想起此行真正的目的。

「該去蕭辰以前住的公寓看看了吧？」思瑤提醒，「晚點我們還得趕回機場。」

我們匆匆趕到蕭辰最后的地址。盡管明知道已搬走，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敲開門。然而，新的住戶并不認識他，讓這趟跨越千里的尋訪更加無力。

抵達機場后，通過安檢時，我的臉色明顯蒼白起來。程思瑤關切地看著我：「妳怎么又緊張了？來的時候不是挺順利嗎？」

我沉默不語，直到坐到候機室，才從背包拿出蕭辰的信件，心跳有些加快：「這里面有一封很糟糕的信。」

「什么信？」她疑惑地湊近。

我深吸一口氣：「高中畢業后，他去參加了軍隊訓練營。我寫信嘲諷他，希望他訓練時意外被槍打死。結果他回信說，我被國安部門列入黑名單，永遠無法搭飛機，還會被嚴格搜查。」

思瑤愣了幾秒，隨后大笑：「妳該不會一直當真吧？」

我面紅耳赤地說：「這么多年來，我一直以為是真的，才從不敢搭飛機，生怕被抓。」

她笑到幾乎喘不過氣：「妳這么聰明，居然被這種謊言騙了這么久？」

「妳很煩。」我氣惱地說。

她拍拍我的肩：「好啦，下一局妳一定會贏回來。」

我低頭看著信紙，內心涌起復雜的情感。多年來，我們彼此用刻薄的語言傷害對方，卻從未認真思考過背后隱藏的真心。如今我才明白，自己早已輸了這場無聲的戰役，因為我早就將他放在心底最深處，無法割舍。

「如果這次我真的找不到他呢？」我輕聲問。

她堅定地看著我：「那妳也不算輸，因為妳跟我一起踏上了這場冒險。」

我抬起頭，看見她自信的笑容，突然間心中踏實不少。

也許，這趟旅程真正的目的，不僅僅是尋找蕭辰，更是找回那個曾經敢愛敢恨、毫不畏懼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