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的暖暖踮著腳尖，小手按在展柜玻璃上，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里面那只青釉褐斑碗。碗身泛著溫潤的光澤，褐色的斑點仿佛夜空中的星辰，在燈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林夏蹲下身，將女兒摟在懷里。離婚后的這一年，她總是盡可能抽出時間陪暖暖。今天特意帶女兒來長沙窯博物館看黑石號沉船瓷器展。這座博物館位于長沙銅官窯遺址公園內(nèi)，依托唐代長沙窯遺址而建，館內(nèi)陳列著大量精美的唐代瓷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黑石號沉船出水的文物。

黑石號瓷器在長沙窯展覽的來源是印尼勿里洞島海域打撈出的沉船“黑石號”。1998年，在印尼勿里洞島海域，一艘唐代沉船被德國人成功打撈出水。由于船附近有一塊巨大的黑色礁石，這艘船被命名為“黑石號”。在這艘沉船上，發(fā)現(xiàn)了大量金、銀、瓷器等中國產(chǎn)品，總數(shù)超過67000件，其中長沙窯瓷器多達55000余件。船上文物被新加坡花了3億人民幣購買。20年后，其中的162件瓷器回歸長沙銅官窯博物館。

今天的長沙窯在唐代是以“草市石渚”之名為世人所知，早在826年石渚就已成為了集生產(chǎn)與銷售為一體。這里燒制的器物，向來不拘一格。器身上的紋樣隨心所欲，沒有任何束縛。

這些器物，承載著百姓的喜怒哀樂，也傳播著人生哲理與個人情感。佛教題材的卍字佛塔、摩羯魚、蓮花等紋樣，與民間諺語、俗語、俚語、詩文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長沙窯獨特的文化符號。

自“安史之亂”后，陸上絲綢之路逐漸衰落，湘江岸邊的長沙窯卻因水運而興盛起來。瓷器順著湘江，經(jīng)揚州、廣州，最終漂洋過海，到達安南、波斯，甚至更遠(yuǎn)的地方。為了迎合海外市場的需求，長沙窯的出口瓷器上還刻畫了阿拉伯紋飾或文字，成為海上陶瓷之路的重要載體。

長沙窯的瓷器，或許不如越窯的青瓷精致，也不如邢窯的白瓷高貴，但它們卻帶著湘江的煙火氣，漂向遠(yuǎn)方，成為連接中外文化的紐帶。

“媽媽，這個碗好奇怪啊！“暖暖指著旁邊展柜架子上，“你看，有一條大魚，好像要吞掉一艘船呢！“

林夏蹲下身，順著女兒指的方向看去。展柜里陳列著一只青釉褐斑碗，碗身上繪著一條兇猛的摩羯魚，龍首魚身，魚尾隱沒在深褐色的釉色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魚頭正撞向一條尖頭尖尾的阿拉伯帆船，那船的樣式竟與展廳中央的黑石號模型一模一樣。

“這是一千多年前的碗哦，“林夏輕聲解釋，“它坐著大船，從我們這里出發(fā)，漂洋過海......“

話音未落，展柜里的碗突然發(fā)出一陣細(xì)微的嗡鳴。林夏愣了一下，以為是錯覺，可緊接著，她感覺腳下的地面開始微微震動。

“媽媽！“暖暖緊緊抓住她的手臂，“那條魚在動！“

林夏下意識將女兒護在懷里，抬頭看向展柜。碗身上的摩羯魚仿佛活了過來，魚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她清楚地看到，那條魚正在碗中游動，魚尾擺動間，深褐色的釉色泛起漣漪。

“暖暖，閉上眼睛。“她將女兒的頭按在胸前，心跳如擂鼓。耳邊傳來瓷器碰撞的清脆聲響，像是無數(shù)個碗碟在空中飛舞。她聞到一股奇特的味道，像是海風(fēng)混合著泥土的芬芳。

震動越來越劇烈，林夏感覺自己在旋轉(zhuǎn)，仿佛被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她死死抱住暖暖，生怕一松手就會失去她。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歌聲，像是古老的船歌，又像是海浪的嗚咽。

“媽媽，那條魚在發(fā)光！“暖暖從她懷里探出頭，指著展柜驚叫道。

林夏轉(zhuǎn)頭看去，只見碗身上的摩羯魚散發(fā)出幽幽的藍(lán)光，魚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突然，一道刺目的藍(lán)光從碗中射出，將母女二人籠罩其中。

林夏感覺身體變得輕飄飄的，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旋轉(zhuǎn)。她最后看到的，是展柜中那只碗上的摩羯魚突然躍出水面，張開血盆大口，將整艘船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