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小小的對零號世界的微小系統操作，卻也帶出了短視頻平臺的小小網紅事件，一時間帶火了戶外運動特別是滑雪這條垂類賽道。
小喬的號漲粉漲的很快，以至于D不需要幫他推流，他的作品都直接進入流量池，儼然是個大號了。E從一開始的興奮，到現在又開始陰晴不定的觀察著平臺的變化，工作量一下增大很多的她，又進入了憤世嫉俗的狀態。
D常常在“協作審核”的耳機里聽到她的長吁短嘆；“這個水平也來滑野雪，超人來了也救不了你啊。。”“別演了啊，這個掉洞怎么看著像是擺拍啊“。。。在她的火眼睛睛之下，很多蹭流量，抄套路的短視頻又漏了餡兒。
雪友們沒放過任何話題點，連小喬倒霉的同伴掉洞的野雪路線也成了熱門打卡點，去北海道滑雪也一下子變成熱門旅游項目，直接引發那邊游客流量暴漲，酒店餐飲價格暴漲，一度供不應求，“北海道破產滑”“XX雪場討飯行”之類諷刺搞怪的標簽一時風靡平臺。
雪季剩下的時間，小喬的滑雪目的地已經從亞洲轉移去了歐洲。偶爾能審核到他發的作品，也是經過E的各種騷操作，畢竟他現在是大號了，都是發去給高級的算法師或降噪師審核的。小喬的作品，也很自然的轉換了一些風格，從之前純藝術創作，現在加入了更多目的地介紹，雪場攻略什么的干貨，往戶外旅行大號的方向去了。D忽然很懷念起，當初他認出小喬的那段音樂，那里有他們很個人的默契點，很難被各種流量算法的符號掩去，那種同頻的感動，讓D一下子忘記自己浸沒在的深海。
不過這樣的特別印記也很快在流量的激流中，很快被沖走了，留下的只有各種復制品，虛假的high點和各種需要關注的嚎叫。
E的電子煙的味道悠悠從傳感器那邊飄來，”你是不是工作量不飽和啊。”她像是一下子猜到D的想法，感到他的空虛，“你快來幫我看這幾個視頻。”
本來空空的任務欄一下被E硬塞了十幾個任務，D正要抱怨，但想想E也幫了他這么多忙，就咽下去了，開始審核，這作品，做的不錯啊，至少平均線以上啊，使用平臺曲庫音樂（難怪沒送到我這），無趣但至少不會觸發合規風險，音樂和畫面配的嚴絲合縫的，這畫面這節奏剪的你說有點生硬吧但也沒什么大問題，畫面呢都有點概括，不似普通用戶那些比較原生粗糙對焦不準啦或是構圖有點亂的畫面，都很有標準化一的美感，但也沒啥具體的特色，中焦段的人物鏡頭看不出任何不和諧的地方，也看不出人物特點，四平八穩的音樂和畫面，但也看不出要表達的點，也沒什么問題，這大概就是chill吧。“我看不出什么不合規的地方。”D老老實實的說。
“那你想推流么？”E反問道，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這，好像沒什么必要吧，也不知道要表達什么。”D說，“就當普通作品通過吧。”
E不動聲色的回答，“你先別做審核動作，再多看幾個。”
D只好又點開一個作品，換了個音樂風格，畫面風格也不同，調色也變了，不過這個剪輯吧，就還是那個嚴絲合縫的味道，沒什么“呼吸感”（D自詡高深的定義了一種他喜歡的剪輯風格，就是有一些空隙，讓人能呼吸），還是美美的人，美美的鏡頭，中景畫面，不知道是誰。怎么現在都流行這風格了？再打開一個，奧，這個稍微又有點不一樣，剪輯還是那么匠氣，他似乎想加多點動態鏡頭，這個360的轉體還不錯嘛，等下，D忽然覺得這個鏡頭哪里有點不和諧，他按下暫停鍵，把鏡頭逐幀放大，哈，問題在這，這個自由式雙板滑手的空中姿態中，板子忽然很神奇的變成了單板，雖然很短暫的時間，但是還是讓D找到的破綻。“外，這不是實拍的鏡頭誒。”D對那頭的E說，“這難道是合成的啊。”
“你覺得這是人類創作的視頻么？”E冷冷的提出了問題。
感覺耳麥都被凍住了兩秒鐘，D感受到一種從脖子那邊升起的涼意。“什么？不是人類？是外星人么？“聽到自己問出那么白癡的問題，他自己忽然也很不好意思。
“白癡“，果然被罵了，”你在什么地方啊？想想啊，是機器做的啊。”E停頓了下，又補充道：“當然也不排出是硅基外星人做的啦。”
“但是也不會這么拉啊，”E又搖搖頭否認了自己。D也很驚訝，E會把自己的傻話當真。
“所以你是說是AI做的作品。是吧？”D想到各種關于零號世界的人工智能的技術突破的傳聞，但他還沒親見過，畢竟離開了這么長時間，零號世界倒是真的可能正在發生科技革命。
“嗯，很明顯沒有人類痕跡。你也看的出這剪輯和鏡頭。而且有一些人類拍不出來的奇怪鏡頭吧。因為AI的視覺識別有時候還是會出錯的。”E很肯定的說。
“而且這一批有幾百個視頻，都是這樣整齊劃一的風格，完美的普通作品。”E帶著點嘲諷說的，“等著我幫它們開綠燈。”
“所以你沒給他們通過？”D趕緊追問。“你說要是不合規，也沒啥可說的風險啊。”
“什么風險？同質化風險，審美缺失的風險，沒有表達價值的風險，電子垃圾的風險啊。”E越說越憤怒了。“創作平臺就不應該有這樣的東西。”
D也覺得越想越可怕，但是想想零號世界的尿性，他還是勸道：“肯定也是一些想快速起號的人找了一些AI工具做的吧。”
E沉默了一下，“希望是這樣吧，這個規模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不是這樣，就有點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