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D錯愕的問?!笆裁磯牧耍俏覊牧??”
E很冷靜的說,“是的,你的腦子有點壞了?!?/p>
“我的腦子?”D笑了,“這話倒是常常有人跟我說?!?/p>
“不是你自愿的那種,是你自適應的一種機制。美夢這次對你記憶的干預有點過火了,你的腦子要去適應新的記憶,加上平臺上事實的不一致性,造成你腦部的一些過度代償,長久的話,你的腦子會真的壞掉?!?/p>
“我代償了什么?”
“你對小兔的感情,不是代償是什么?”E瞇起了眼睛,投來一道犀利的眼神,上一個瞬間她還是略帶對D經歷的負疚感,下一個瞬間她也能毫不留情的洞悉到他的敘述里的問題。
D一時間有點迷茫。
“美夢雖然干預了你的記憶,但它無法操控你的情感,只有你自己能操控自己的情感,能給自己一些在戀愛的假象。”
D沒有說話。
E繼續犀利的說著:“你記憶里人生最后的一年,真的是像你講述中的帶著光環的平靜美好么?”
D扶著自己的頭,一副頭疼的樣子,他一副有話要說但又無從說起的樣子。
“其實不是我在做藝術人生,是你一整個沉浸在藝術人生的人設里面,真的以為自己是中年表演藝術家啊?!盓沒有心軟,繼續調侃他。
“不是你們這節目要的效果么?什么美夢,白房子,濾鏡,現在看來都是虛假的假象,我配合下你們表演罷了!”D像宣泄一樣大聲喊了一聲。
終于,他的表情,口音和神態都好像恢復了原來的D的狀態。
“你說的沒錯,的確我感受不到那段時間的記憶有什么特別的,是的,我參加了選秀,是的我跟從前的樂隊朋友又重聚了,是的,觀眾似乎挺喜歡我們的作品,我們的演出很成功。不過,這一切,其實都是似乎都是拜我”女朋友”所賜,這是她想要的,不是我?!盌夸張的做著兔耳朵的手勢。
”她是不是也是系統移植的啊,但聽上去的確感人。”
“在人生最后的階段,能有人為我做這么感天動地的事情,難道我不應該發自肺腑的感恩一下么?!盌輕輕撫摸著工作室的鍵盤,即興的按出了些許憂郁的和弦。
“自從從審核平臺上找不到我記憶里的作品我就知道,又哪出了岔子了,這個世界看上去合理,但其實也都是漏洞,你不覺得么?”
E帶著驚訝又寬慰的表情看著D,寬慰的是,好像D又變回了那個她熟悉的模式,驚訝的是,D居然開始懷疑一切,不像是之前那個聽天由命的D。
“我承認,因為這次失敗的美夢程序,讓你的認知和現實發生了嚴重的不一致,所以你現在懷疑一切,包括你自己的記憶。”E心平氣和的解釋道。
“是我不好,不該一開始提出美夢治療的想法,現在看來這東西還是很不成熟,對每個個體的效果都不太一樣,對你個案來說,這個手段太激進了?!彼^續說著。
“太激——-進———了———-?!焙鋈籈的話變成了拖長了的聲音,一下子聲音,視線一下變成拖長的扭曲狀態,整個世界像變了形。
“我就跟你說這個世界不太對頭。”D喃喃自語著失去了意識。
像在做夢,一系列熟悉又陌生的場景在腦子里跑馬燈,紫色的霧氣彌漫在空間里,背景音是失真扭曲版的“迷失的水母”,小兔在病床前彈起了MIDI鍵盤,窗外,是偷偷在校園的墻上噴丙烯顏料的老丁,“Thewall”他寫著,一邊大林的鼓點密集的點在他的神經上,“頭疼”,再加上范兒的一聲高音破音,接著錄音老師一聲很嚴厲的,”都是些業余的啊——————”拖著的長音,讓他驚醒。
醒來的時候,D在自己的工作站,現在的工作站,是一個凌亂又略帶生活氣息的房間,工作臺上的唱片機和打碟機,加上一盞”California“的霓虹燈,感覺是那么親切。
他陷在沙發里,感覺很舒適。
”everythinginitsrightplace”他腦子里忽然冒出這首歌的旋律。
“該歸位了?!彼睦锵胫T囍蝗ニ伎蓟蚧貞浫魏问虑?。放空,才是最輕松的,大腦像被馬殺雞過,有種松軟的閑適。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
D正在納悶,為什么工作站也會有外面的人來,通常E都是通過耳麥跟他對話的,或者直接把自己投射到這里。
門這個東西,好像是第一次出現。
推門進來的是兩個女孩,完全沒有打招呼或敲門,她們嘻嘻哈哈的推門進來,帶來一陣花香調的高級香水味,波波頭的短發女孩,穿著波點連衣裙,她的笑容很迷人但帶著種世俗的老練,大波浪頭發的女孩穿的很簡潔,她明顯更加干練,不露聲色但掌控著節奏,她倆像是從派對上回家,兩個人嘻嘻哈哈的交流著遇到的人和事情。
這里就像是她們的家?
而我?D想著,怎么就像是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