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幾個回合下來，D開始覺得這莫名其妙的訓練有點意思了。

本來，作為一個非對抗性運動的愛好者，D其實是喜歡沉浸在運動帶來的神經遞質獎勵，和心流里的專注體驗的，但因為天生肌肉力量并不強，或者說運動神經并不先天發達，所以對于大部分的運動，也就是淺嘗輒止。比如乒乓球，只是小時候的體育課，男孩子必須參加的社交運動的記憶，網球，倒是在成人之后有系統學習，但因為運動門檻本身比較高，也就是個入門水平。他比較喜歡的滑雪和沖浪對于D，更多像是一種體驗式的旅游和生活方式，并不能完全等同于運動。

但是，在這個世界的這個訓練場上，D覺得身體的強悍并不重要，不需要肌肉的強度，和腿腳的速度和敏捷，而更需要的是，一種思維的敏捷，一種大腦的快速啟動，調取相關信息，然后傳導成一種肌肉記憶，就像操縱機甲，畢竟在這里，肉體，是不存在的。只是一種表現形式。

就大膽的想啊，一個球飛過來，你可以把它想象為一個高速過網的平擊發球，用拍子壓上身體的重量擋回去，你也可以，把它想象為一個志在必得的射門，這時候它就變成了一個大的多的足球，你可以用腳把它踢回去，或者乒乓球，羽毛球，用拍子回回去，不行，棒球也可以，可以提取下之前不多的揮棒打球的記憶，甚至，把它想象成一個飛碟，用手抓住它，再拋擲回去。只要記憶里曾經有這樣的運動痕跡，就可以把它提取出來，用上。

很明顯，E也曾經嘗試過各種五花八門的運動，她甚至還用高爾夫桿擊過球（D很納悶，那運動球不是應該從地上靜止擊出的么），她手中的球拍種類很多的確是超出了D的認知范圍（她甚至還用平底鍋擊球），所以帶來回球的速度，旋轉和力量都很不同，D只能絞盡腦汁想出各種應對的方法。

當然D也有靈光乍現的時刻，比如上一個回合，E拉開了擊球的角度，D還在訓練場的左下角，E撕開了一個巨大的角度回球直接要往場子的右上方向外旋，D眼看著自己根本無法回位，他想到自己打過兩次的壁球，于是，E的外旋球在還未落地的時候彈在了一堵墻上，瞬間反彈回來，D回到前場，打出一記截擊，在E反應過來前，球消失在了地面上。

“可以啊，想到加墻了，腦洞可以。”E對D肯定的拍拍手。

“還不是被你的球逼的。”D聳聳肩，心里暗自慶幸，還好打過壁球，否則估計也想不出這個點子。

“你看，你已經知道這個游戲怎么玩了，是不是比你想象的還要有趣。”E眨眨眼，一幅“我早跟你說過”的表情。

“我覺得你拿平底鍋擊球才是真的有趣。”D又反唇相譏的嘲諷了一句。

“哈哈，你沒見過平臺上的這種短視頻么，我看有人用平底鍋打球的啊，講道理，其實什么都可以用來打球的啊。”E一幅“格局打開”的PUA式的評論，她的眼睛里有種“目的達到”的滿足感。

緊接著，她一個“放馬過來”的手勢，游戲又開始了。

D只能打起精神，緊張加期待的心情看看，E又能出什么新花招。

這次，擊球似乎沒什么新花招了，而E的移動貌似忽然變快了，D仔細一看，她不知道什么時候，腳上踩上了一雙輪滑鞋！“還可以這樣的么？”D嘴上在抱怨不公平，腦子轉的飛快。

“怎樣能跑得快點，人家是加了輪子，可我也不會啊，從來沒玩過輪滑。“D腦子里迅速的掃過他玩過的各種運動，加輪子的倒是沒什么，但是只要能讓移動變快。。。

就這樣，腳下的地面逐漸變白，很快變成了一塊冰面，D的腳下忽然加上了一幅冰刀，他開始在冰面上滑行了，雖然在零號世界，他溜冰也就是個新手，而在這，他就想象自己是個老手啊，然后他就發現自己在冰面上自如的移動起來，果然變快了。

“你還會滑冰？”E那邊驚奇的喊了句。

“我小時候在北方長大。”D得意的喊回去，心里一陣竊喜。

就這樣，兩個人不知道對打了多久。D到后來覺得有點精神不集中了，畢竟全是靠“腦子”在打球，他也是平生第一次體驗。

連續兩個來回，兩個人都貢獻了擊球失誤后，他們決定停下來，到E的工作站休息一下。

很快，兩個人都癱在吊床上面了，E的工作站的山谷正值午后，陽光充裕，很適合放松。

不知道是各種運動產生的神經遞質的功勞，還是陽光虛擬了某種適合身體營養合成的加速活動，總之D感覺有種久違的發自內心的愉悅，這種愉悅感又讓他覺得很不真實，不像是自己的正常狀態。他假裝大口吸著E招待的康普茶，掩飾心里這種矛盾的情緒。

E倒是毫不在意他的狀態，自顧自的在吊床上以各種夸張的姿勢拉伸著身體，發出痛苦又快樂的喊聲，“我說的沒錯吧，這種養生方式真的很棒，啊～～嗯嗯，舒服。”

“好像剛才真的累著了你的身體一樣。”D看著E有點莫名其妙的自high，有點不解。

E才不管他的各種嘲諷呢，她始終沉浸在一個陶醉的情緒中，“你不懂，我這不是在拉伸我的身體，我這是在拉伸我的神經，你知道我們剛在干什么？”

“運動？”D隨便應和了一句。

“不對，我們那叫神經重塑懂不懂。”E諱莫如深的說出一串術語。

“神經？重塑？”D心里默默的翻著白眼，又聽到新概念，他有點預防性的反感了。

“你先別翻白眼，這次不是像上次美夢那樣不靠譜哈，這次完全有腦科學依據的，這種高頻神經活動是能使突觸傳遞效率提高，神經元連接增強的。還能讓海馬體區域生成新的神經元。你聽說過60歲的大爺打球兩年海馬體體積增加5%的么？”D睜大了眼睛看著E。

“這就是一種腦功能的訓練，你會感受到它的好處的，等你練幾次后。”E看上去很認真。

“另外，我覺得你挺有天賦的，你加油，之后會有比賽，還有獎品呢。”E繼續說，她眼睛里洋溢著充滿期待的情緒，不知道為什么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