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賽后恢復的時候,D有點興奮的沒法快速入睡。
躺在原來美夢中心大樹下的躺椅上,D忽然有點思緒萬千,這個比賽感覺完全不是自己想象那種公司團建似的友誼賽的性質,這背后的動機,讓人覺得細思恐極:
為什么X會變成一個程序學習自己的的行為模式跟自己競爭?
游戲的邊界有多大?現在已經變成自我超越的模式?
還有很多D覺得困惑的地方,E為什么在比賽中能識破X不是那個X,更重要的是,他有點不敢觸碰的那個想法,為什么是我?我有那么重要么?
E的聲音從旁邊飄來:“如果你不放松,這個恢復療程就沒用了。”看來他的假睡已經被E識破了。
“現在我讓程序幫你輔助放松,但你需要跟隨著我的引導,聽我說,你所有的問題等會都會有答案的?!盓繼續說著。
接著,她的語速變慢了,聲音也變得很柔和。
“我猜你現在有很多的想法,想象每一個想法都是一縷水流,他們現在流速都很快,讓你大腦的水位不斷上漲?!钡拇_,D覺得腦子里汩汩的一直在外溢各種想法。
“然而”E柔聲說,語氣堅定但非常柔和,“每一縷水流都有一個水龍頭,想象一下這個水龍頭在你的手上,嘗試去擰緊一些水龍頭,讓它停止流動或是流速變慢,可以么?有些想法沒有答案就可以先關掉它們?!?/p>
好的,關掉他們。好像是平靜了一些。
”現在看看你還有幾個水龍頭在流水,我們慢慢的去關掉它們,如果可以,只留下一個或兩個,甚至全部關掉,記住,留下一個或兩個是OK的,不要嘗試用力去關掉它們,有一兩個想法是OK的,慢慢的你就會感覺很安然。。?!?/p>
D現在腦子里的確只剩下一個水龍頭還在緩緩的流水,“我為什么在這,為什么是我?”但他的確感到一種緩慢的放松,像是在把身體一些負面的情緒在排出,隨著水的流出,他感覺腦子逐漸平靜了,甚至有種純凈的安寧。。。
又是不知道多久的無夢的睡眠,D醒來的時候覺得莫名的踏實感,他雖然記得睡前一直無法關掉的那個想法,但似乎它也不在干擾他的情緒了,就像一個無解之謎,他已經學會跟它共生了。
跟從前一樣,他醒來就把自己投射到了訓練場,他知道E在等他。
E沒有在網的那一面等著跟他訓練,而是直接坐在了場外的沙盤一邊。“技術上,我完全不是你對手,所以咱們就聊聊戰術吧?!盓笑著說。
沙盤上開始回放他和X的比賽。
“你猜我怎么知道X不是他自己的?”E一針見血的就把關鍵問題拋出來了。
D看著沙盤里全息的360度的X的影像,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蛛絲馬跡。
“X,實際是我實習那時候公司的老板,我入職的第一天,新員工的見面會上,他就說了,他是個狂熱的運動愛好者,但是只有一個運動,他從小就很痛恨,那就是網球。因為他的父親從小就希望培養他打網球,常常因為他打不好而打他罵他,他從小都覺得父親對他的愛是建立在他能不能打好網球的基礎上的,直到他十幾歲父親忽然車禍去世,他就再也不再碰網球拍了?!?/p>
D驚訝的看著E,感受到這其中的一種殘忍。
”是的,如果這個X還有一絲他自己的意識在的話,都不會打出任何一個球的?!盓斬釘截鐵的說。
D也對她交換了一個帶一點恐懼的眼神。他只能把那個問題再拋出來了。
“所以這個比賽,到底是什么?不像是企業團建或是員工養生吧?!?/p>
E無奈的聳聳肩,“我跟你一樣困惑,如果我比你知道多一點,那只能說,我理解在這里比賽是一種刺激,或是篩選機制。”
“篩選?”D不解的問。
“就像評級考核,比賽是一種對現在這里的層級制度的一種優化和補充吧?!盓含蓄的說道。
“你是說優勝劣汰,卷一下大家?”D很快把它翻譯成了零號世界的職場大白話。
“沒錯。”E點點頭,“但我只是沒想到他們會走那么遠,連程序都用上了?!?/p>
“還是用這樣一種殘忍的方式?!盌接著說?!八訶是被完全抹去意識變成運算組件,現在又被復活成比賽程序?”
E嘆了口氣,眼睛有點失神的看著沙盤里的影像,“不知道,應該感受不到他的意識存在了?!?/p>
“所以到深輪次,參賽者都會遇到針對他/她的程序么?”D繼續發問。
”這個游戲的深層規則,在這個階段,肯定不會讓我們完全知道的。現在,看起來,在深輪次,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E很認真的說。
不知道為什么,D覺得E不會騙他,但她的話里又有很多弦外之音,是她嘗試在告訴他,卻無法直說的。
“任何事情?”D重復著E的話,不知道為什么他在話里也感受到了E心里的一點恐懼。
“嗯,要預備各種情況,還有三場。每一場都會比上一場更挑戰。“但話音一轉,E似乎并不那么悲觀,”但我覺得你有機會贏,特別是看了你上一場的比賽之后,我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p>
”能夠戰勝程序的人,我相信這個比賽里面也沒有幾個?!甭牭紼真誠的贊揚,倒是在某種程度又給了D繼續比下去的信心。
畢竟,輸了又能怎樣,被變成運算組件,或是比賽程序么?
D想了想,他在這里的真實原因可能要把這些全部贏了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