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后恢復之后,D躺在白房子大樹下的躺椅上發了會呆,他回憶了自己在零號世界的很多重要的時刻,貌似都沒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就是這種巨大的期待,就像在等待一場暴風雨,感覺天邊一切都在醞釀,而自己也準備好了一切,和暴風雨酣暢淋漓的較量一場。
可能在這里,我身上的一些東西被復活了?或是原來根本不顯性的東西被調動出來了?
他不想再想下去,畢竟這個世界,很多事情的答案要慢慢解開,他感覺自己正在逐漸撥開迷霧,逐漸走近。
他去了訓練場,E在沙盤旁等著他,很明顯,她沒打算跟他討論太多上次的比賽。
”我感覺你已經準備好了?”E對他眨眨眼,E似乎總是能從他的一舉一動中判斷出他的精神狀態。
“嗯,我感覺不錯。”D實話實說,他沒有說他多期待比賽的開始。
“你知道我在讀研究生的時候,做過一個研究,大概是游戲中人的心理和行為活動。為什么人類需要各種游戲?”E隨意的像聊天一樣的說了幾句。但里面的關鍵詞,一下子刺激了D的大腦皮層。
他一下子就被這個話題吸引了,他示意E快點說下去。
“人類一直是集體和社會型的動物,但從進化的角度,每一個個體都是需要自我的繁衍和發展,這種信息是寫在我們基因里的,是獨立于集體和社會存在的。游戲,其實是喚醒寫在我們基因里的個體意識,說白了,不管你在社會上是怎樣一個不起眼的NPC似的角色,游戲里都有你的主角視角,你的故事線,都有你成為最終贏家的機會。”
“很多時候,這種故事的敘述是有種宿命感的,就像歷史上很多個人探索的史詩型故事,從各種懷疑”為什么是我?”,到“是不是我”,到最終“就是我。”最后大家都歸因為命運,其實是一種概率,每個個體都有相同的概率成為贏家,只是誰能搏到那個概率。”
E一邊說著,一邊逐漸將目光落到D的身上。
她此時的目光有種溫暖和煦的像陽光的感覺,她最后就說了一句:“想贏是完全合理的。”
這天他們沒有再有更多的關于比賽的討論,E說完了就離開了,留下D四肢擺出大字型躺在訓練場上,他看著白茫茫一片的天空,思考他的那場暴風雨,什么時候會降臨。
半決賽轉瞬就開始了。
賽場對面,是個中年的女性,有點明顯的發福了,看上去運動能力并不強的樣子,畢竟她的身形圓潤并無任何肌肉線條,齊肩的短發稍微有點花白了,她的臉卻是非常棱角分明,有點男相,沒有任何表情。
D對對手的閱讀沒有給他任何線索,他稍微看向氣泡里的E,她也很無解的向他搖搖頭。
好在她先發球,還給了D一點觀察的機會。她發球的準備動作完全沒有任何打過網球,甚至是任何球類的痕跡,她簡直就是隨便的將球拋了過來。
D有點詫異她全無攻擊力的發球,但既然是機會就要一定抓住,他蓄力跳起,瞄了個刁鉆的角度將球回過去,速度很快,奔著一個制勝分去了。
他余光觀察對方,她身體動都沒動,但是,他還沒反應過來了的時候,球就以一個刁鉆的角度,速度不減的回回來了。D沒來得及移動,球就消失在場地上了。
“道具高手,你要小心了。”E在耳麥里小聲說。
D順著之前回球的方向看到,一閃而過的一面墻出現在延長線上,她的墻出現的極快,是在球的上升路線上的,角度也夠刁鉆,可以直接回彈到D這邊場的死角上。這個預判和計算能力,D琢磨著大姐應該是力學相關領域專業的。
D心頭一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按道理他的每一個回球,對手都能想辦法反彈回去。
道具高手,就是那種具備超凡想象力和精準計算能力的智慧體,他們通常比實際的運動高手要難對付多了。畢竟在這個世界,敢想的空間是沒有上限的。
接下來,大姐基本是以“刀不血刃”的方式在跟D對抗,她在底線基本不怎么動的,回球全部靠道具。只在發球的時候,她需要自己動手發一個球。
D看過的網球比賽視頻中,解說員會用一個比喻來形容那些防守極為嚴密的選手,“就像打在一堵密不透風的墻上。”
現在,D對這句話深有體會,因為他就是在跟“墻”對抗。對手的墻,會在回球的各個方向,角度,以各種材質的形式出現,所以她的道具不僅能改變回球的角度方向,還能加上各種因材質變化產生的速度和旋轉的變化。
”她肯定研究過材料力學,空氣動力學,工程力學。”D小聲跟E抱怨。
“姐應該是體育場館相關的建筑專家,她對于空間的掌控也很強。”E急促著說著。的確,對手的墻不光是從地面開始建的,它們會從空間的任何位置長出來,這樣就讓她的回球非常不可預測,因為D根本不知道她會在球行進的什么位置設置反彈。
D很快丟掉了兩盤,他一分都沒拿到。
盤休的時候,他努力喝了點大賽提供的能量修復飲料,希望能幫他提神醒腦一下。他現在需要努力的想一想辦法挽救下他要輸的比賽。
”對手的主要手段還是基于反彈,有什么辦法讓你的回球更不好預測,她也需要時間來計算。”E觀察了兩盤,開始給D支招。
“縮短時間“D的腦子里閃過這樣的念頭,“不管她是什么,她也需要時間反應。”
第三盤,D盡可能的加快了擊球的節奏,增加了一些側旋等不規則的擊球手段。對面的大姐似乎也因為前兩盤耗費精力的計算,腦力正處于一個瓶頸期,明顯有點反應不過來,讓D撿到了分數,拿下一盤。
第四盤,前兩分,D稍有懈怠,就被逐漸恢復反應速度的大姐,搶了兩分,D非常懊惱。這個比賽對于精力的消耗,也到了D覺得吃緊的時候,他覺得大腦有點跟不上了。
反應變慢,又要努力回球,D一個回球居然打到了拍框上,因為球碰到了拍面+拍框,飛過網的時候看上去正常,但接觸到回彈面已經有了一些不規則的旋轉,結果因為動能不足沒有彈起來,落在了大姐那邊的場地上,消失了。
D經歷了從非常懊惱到驚喜的情緒起伏,忽然腦子里一個火花,他想明白了什么。
什么叫錯進錯出。
如果說大姐那邊是一部精密的儀器,那么越精準的輸入,會造成更加精確的輸出。
但是如果輸入的質量低下,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錯誤,那么那邊的輸出就會?。。。
D開始嘗試用各種千奇八怪的錯誤方式擊球,用拍框打,用拍柄接球,就是各種“打呲了”的場景頻繁出現在D的擊球中,結果回的球是東倒西歪,姐的臉色也有點難看了,這怎么預判,怎么計算,結果被D各種撿漏得分。
就這樣比賽被各種詭異的擊球拖到了最后一分,大姐無可奈何的看著網前莫名其妙回丟的球,消失在地面上。D又過一關。
”你真的算是賴到了最后啊。“E歡樂的嘲笑著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