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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驚悚隨筆1

歸途

輪胎碾過結冰路面發出細碎的呻吟,周語寧降下車窗,冷風裹著紙錢灰燼撲進車廂。導航屏幕突然閃爍,機械女聲報出“前方800米右轉進入白龍湖“,她猛地踩下剎車——后視鏡里,道路兩側慘白的燈籠在暮色中搖晃,像極了出殯時招魂的引路幡。

手機在掌心震動,母親發來語音:“寧寧到哪兒了?你爸特意買了陽澄湖大閘蟹,就等你回來蒸呢。“背景里有金屬碰撞的脆響,像是菜刀剁在砧板上的聲音。周語寧瞥了眼導航,藍色光點正在湖心位置規律跳動。

瀝青路面突然滲出深褐液體,車輪打滑的瞬間,她看見擋風玻璃上浮現密密麻麻的掌印。那些手印只有孩童大小,在零下五度的天氣里蒸騰著熱氣。后座傳來布料摩擦聲,她死死攥住方向盤,后視鏡里空無一人,唯有一枚系著紅繩的銀鎖在座椅上輕輕搖晃。

老宅門前的春聯新得刺眼。母親迎出來時,圍裙下露出半截青紫手腕。“路上沒遇見什么吧?“父親的聲音從堂屋傳來,八仙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銅鍋,羊肉在猩紅湯底里沉浮。周語寧注意到父親西裝革履,領帶夾上嵌著枚翡翠貔貅,那是爺爺下葬時含在嘴里的陪葬品。

“寧寧在上海做投行?“二叔遞來盛著黃酒的白瓷碗,指甲縫里沾著暗紅碎屑。酒液表面漂著層油花,她假裝抿了一口,袖口掃落筷子時,瞥見桌底黏著團黑乎乎的東西——那是用紅線捆扎的頭發,發梢還綴著干涸的血痂。

子時將至,母親突然按住她添茶的手:“今晚別出房門。“壁燈將母親的身影拉長投在墻上,那影子生出獠牙與利爪,正貪婪地嗅聞她的后頸。走廊傳來紙頁翻動的沙沙聲,周語寧貼著門縫望去,月光下全家人正在院中焚燒紙扎:紙馬的眼睛用朱砂點睛,紙童女的腮紅暈染如尸斑,而那個穿寶藍色西裝的三尺紙人,面容竟與父親分毫不差。

祠堂方向傳來鐵鏈拖地聲,她循著腥味推開地窖木門。二十八盞長明燈映出墻上抓痕,銹跡斑斑的鐐銬鎖著三個血肉模糊的人形——那才是她真正的父母與弟弟。頭頂傳來紙人尖利的笑聲,年畫娃娃從門縫擠進來,肚兜上“福“字裂開血盆大口。

柳南海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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