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tǒng)計完分數(shù)后,所有選手回到臺上,等待宣布結(jié)果。
杜云峰想起什么,回到休息室跟工作人員要了錦囊和紙墨,鋪平宣紙,揮灑狼毫,筆走龍蛇,四個字躍然紙上。
任生尾隨而至,看到杜云峰的一手好字,不禁喝彩道:“紅而不驕,好字!杜兄寶刀未老!”
“多謝任兄”。
“不過,你只送給她一個人,恐怕不妥,興許會給她招致更多麻煩”。杜云峰不好交際,是悶頭創(chuàng)作的天才創(chuàng)作人。任知行這只滑不溜手的老狐貍不一樣,他是出了名的愛湊熱鬧,圈中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還是老兄想得周到。”
在圈中多年,他們是最佳拍檔,有些事不必點破,也清楚對方心中所想。
這個小錦囊,意在提醒她,但若處理不好,恐怕適得其反,成為她演藝生涯中的一大污點。倘若有心人知道,必然不會放過,港媒又好事,一旦以此大做文章,怕是鋪天蓋地的黑幕論。
杜云峰想了下,跟工作人員再要兩個錦囊,另寫兩張。故此,這個傳統(tǒng)在新秀大賽沿襲下來,送給歷屆新秀大賽金銀銅獎獲得者的一句忠告。
結(jié)果即將揭曉,倆主持人寒暄過后,開始進入正題。
“現(xiàn)在,有請無線電視臺臺長為我們揭曉答案,金星唱片公司總經(jīng)理陳清為獲獎?wù)哳C獎。”
斯文清瘦的中年男人被禮儀小姐扶到舞臺中間,他拆開卡片,不茍言笑的臉上有些嚴肅,“第一屆新秀大賽銅獎的獲得者是...”
該有的套路還是來了,陳清停頓幾秒,清清嗓子:“張妙”。
獲得銅獎的女生驚喜地叫出聲,沒想到自己竟然拿了第三名,她欣喜地站出來,朝人群一鞠躬,從陳總手里拿過獎,不住地說謝謝。
即便拿不到冠軍,闖進前三亦可與金星唱片公司簽約,發(fā)行唱片,成為歌手。
“第一屆新秀大賽銀獎獲得者是...譚子聰。”
第二名是個二十幾歲的男生,比前面一個姑娘淡定些,從陳清手里拿過獎杯,才象征性地笑一下。
“第一屆新秀大賽金獎獲得者是...安凌嫣。”
銅獎銀獎頒完,小凌嫣有些失落,不完全是因為拿不到獎,無法與唱片公司簽約。而是自己超常發(fā)揮卻沒拿到獎,說明她還沒有具備拿名次的能力,回去不知如何與師父交代。
到宣布金獎,陳清大喘氣時,她已經(jīng)走神了,滿腦在想回去怎么說。當陳清喊出“安凌嫣”時,當事人反應(yīng)不過來,只覺腦中轟然:頒完獎了,喊她干什么?
臺下人聲沸騰,冠軍得主卻沒動靜,陳清再次宣布:“冠軍是安凌嫣。”
“冠軍是安凌嫣”,她在腦子里過一遍,幾秒后才明白是什么意思。突然,轟得一聲,還在發(fā)懵便下意識邁出來,腳步些打飄。明明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這個大獎怎么會砸到自己頭上?
從陳總手里拿過獎杯,小凌嫣機械地重復(fù)著“謝謝”二字。低頭看,獎杯上系著一個精致的桃色香囊,她望著香囊的穗子發(fā)呆。任知行特地走到小凌嫣面前連聲恭喜,她才有真正成了冠軍的實感,方記起要鞠躬,于是傻傻地向觀眾席、評委、頒獎人各鞠了一躬,團團轉(zhuǎn)的樣子格外傻氣,臺下的觀眾笑成一團。
毫無疑問,技藝日臻成熟,舞臺表演又非常人能及。天時地利人和,安凌嫣一炮而紅!
與此同時,所有人認為時代在等待著她。
比賽結(jié)束后,兩位選秀大賽的牽頭人拊掌大笑,“你笑什么?”
“你又笑什么?”
天降紫微星,香港黃金時代就在眼前!
老天要興香港樂壇!
兩位老友欣慰地對視,讀懂彼此心中的想法。
“我們要幫助這個女仔。”
“怎么樣,舍得把你壓箱的歌拿出來?”
“老伙計,不出十年,你我都是樂壇一代功臣。”不管平日里多荒唐,任知行始終對音樂懷著赤子之心。
“功臣不敢當,世界是年輕人的,我們都老了。”兩個老伙計已五十開外,半只腳邁進棺材的人,還能寫多久歌?
從事音樂創(chuàng)作二三十年,亞洲樂壇的中心在日本。作為新香港人,當然希望香港樂壇被后浪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將日本樂壇取而代之,這是他們這一輩音樂人的夢想,也應(yīng)該是下一代音樂人的目標。
事后,兩人接受娛記采訪,揭露打分細節(jié)。任知行和秦朗打出全場最高分——滿分。杜云峰以藝術(shù)無止境為由,只打99分。故而,安凌嫣以299分傲視群雄,領(lǐng)先別人幾個身位。
奪冠當晚,金獎得主小凌嫣推掉所有應(yīng)酬,特地在荔園附近的錦秋小廚請師兄弟吃飯,以此答謝他們的幫助。
一夜成名,儼然明日之星,小凌嫣不再適合夜場賣唱。姐妹倆同進同出,初薇沒試過一個人趕場賣唱。于是,兩人一合計,決定除了唱粵劇,其他演出不再參加。
下戲后,初薇先過來點菜,師兄弟還有一場戲。候了大半個小時,幾人一道來了,小凌嫣在門口瞅了瞅,有些不得勁:“師父沒有來嗎?”
“師父有事來不了。”
安凌嫣知道,師父肯定還生她的氣。
“大明星怎么愁眉苦臉的,不愿意請我們吃飯就直說。”舒青難得調(diào)侃一句。
“怎么會,我就是有點難過嘛。”安凌嫣耷拉著腦袋,滿臉不歡。
“沒事,熱酒下肚,天下無事。”呂華說了句經(jīng)典語錄。
飯桌上,謝杰和徐衡卻異常沉默。謝杰眼見小師妹一步登天,自己一無是處,為此而苦惱。他在猶豫要不要接受大師兄的提議,前去娛樂圈闖蕩一番。而徐衡心思則全在安凌嫣身上,小師妹當了歌星,很快就會漸行漸遠,往后想見一面也不容易。
小凌嫣掏錢付賬單時,才想起獎金全被陳慧搜刮走。她的全部身家僅有幾十塊,這群男人太能吃,菜上了七八回,壓根不夠飯錢。錦秋小廚的老板經(jīng)常去荔園聽歌看戲,也是半個熟人,她心一橫:不如給老板打兩回工抵飯錢。
徐衡跟著她到前臺,見她滿臉難色,主動上去付錢。
“師兄,我請客怎么能讓你付錢。”小凌嫣壓住他的手,死活不讓他掏錢。
“師妹,你跟我客氣什么?”平日里,謝杰與小師妹最親,兩人經(jīng)常打鬧,為此徐衡非常羨慕師兄。他想靠近小師妹,總要反復(fù)打好腹稿,想法子才能離得近一點。想到這,他抬起手寵溺地揉揉她的腦袋,“你要是過意不去,以后賺大錢請我吃飯。”
小凌嫣知道,徐師兄說笑而已。徐衡為人清高,擅于把控距離,待人親疏有度。
小凌嫣落魄時,徐衡從不缺席。她春風(fēng)得意時,徐衡絕不肯攀附,生怕被人說是傍角兒。若是往后她大紅大紫,徐師兄興許會若即若離。
彼此的情愫不同,默契地擔憂對方會疏離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