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張唱片持續轟炸后,小凌嫣輕取幾座大獎,躋身香江樂壇當紅大歌星。
迅速躥紅的同時,安家母子的胃口也在不斷膨脹。陳慧與安家皓日夜出入澳門賭場,任小凌嫣賺再多錢也不夠填窟窿。
初薇先前住這邊的公寓,去荔園唱戲不方便,沒幾天便搬回去。
紅人通告多,小凌嫣一天十個八個通告。每每后半夜才回到住處,壓根沒時間回家。陳慧成日催小凌嫣交家用,凌嫣不勝其煩,只好屢屢托姐姐轉交。
剛坐下來喝口水,夜里就接到一個電話。
“喂,哪位?”有她宿舍電話號碼的人不多,只有公司的人知道。小凌嫣剛從公司回來,沒理由還有事找她。
“是我,秦朗。”對方不繞彎子。
“是你啊,什么事?”
“我們在尖沙咀吃飯,你出來玩啦。”
“大佬,我沒錢打車啊。”她沒有撒謊,口袋里的錢只夠出門,沒錢打車回來。再者很晚了,明天有幾個通告,不是很想出門。
“快點出來,好多朋友在等著你。”秦朗無視她的婉拒。
看他堅持,安凌嫣猶豫了一會,同意前往。她總是不忍心拒絕別人,特別是難得擁有的朋友。
秦朗站在酒店過道打電話,夜風帶著幾分涼意,吹得他的臉龐有些冰涼。卻絲毫不在意。他有意無意望向窗外,外面是萬家燈火,車馬如水。
收線后,他打算回包廂。畢竟是自己做東,不好冷落朋友。
秦朗的慶功宴,只叫了好朋友聚聚,能在紅館連開二十五場演唱會,算是給樂壇開了先河。蘇簡不好熱鬧,本來不想來的,秦朗卻不容他拒絕。既然是朋友的好日子,怎么著也得露個面,走個過場再回去。
看見秦朗出來打電話,蘇簡跟著出了包廂,想跟主人翁打個招呼就驅車回去。聽見秦朗在給安凌嫣打電話,頓時改了主意。
從新秀大賽到現在,雖在頒獎典禮上見過幾次面,但兩人不在同一家唱片公司,沒什么交集,一直沒有機會認識對方。
“兄弟,你怎么出來了?”秦朗手搭上蘇簡的肩膀,裝作不知道他要回去。蘇簡這個人不愛說話,不喜與人往來,成日郁郁寡歡。秦朗明知他不喜歡這種場合,卻堅持要他出來玩。
做再大的歌星,不如開心要緊。
“沒事,我出來透透氣。”
秦朗知道蘇簡的脾氣,沒有說什么,一道肩并肩回包廂。
座鐘指向十點鐘,小凌嫣順手拿起一件黑色夾克出門。
約的地方在尖沙咀,離公寓有點距離。
大半夜,路上沒什么人,安凌嫣戴著墨鏡,隨手攔下一輛車。司機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叔,不關注娛樂圈,不識眼前的當紅歌星。
一上車,發現車里放的是她的歌曲《為你心動》。一聽見這旋律,有些坐立不安,生怕被認出,不敢開口。
司機大叔倒是滔滔不絕:“我的女兒喜歡這首歌,硬是買了幾盒磁帶,買都買了,不能浪費,我只好那一盤過來聽。聽說年輕人都愛聽這個,你覺得好不好聽?”
人家發問了,她不好裝沒聽到:“還行。”
“歌唱得不錯,就是跟歌手氣質不符。”
“阿叔,那你為什么還要聽?”
“這是潮流嘛,我們老人家也要跟上潮流,而且我看新聞,人家都說安凌嫣不是個壞人,我女兒又很喜歡她,在家經常模仿。”唱片封面的安凌嫣濃妝艷抹,司機只聽過她的歌,不知道真人長什么樣。此時她素面朝天,戴著墨鏡遮住半張臉,司機哪里會認得出。
下車后,安凌嫣掏出身上所有的錢,給完車費還剩幾張毛票。
她苦笑一下,當紅歌星窮到這份上,全香港只有她一個吧?
秦朗訂的是大包廂,知道安凌嫣喜歡熱鬧,想給她介紹幾個朋友。
一進門,包廂里滿滿當當,全都是男人,安凌嫣幾乎都不認識,打算在邊上找個位置坐下。
“安安,過來這邊坐。”
秦朗拉出一個座椅,讓她坐下。
“多謝嗮!”
“不客氣!”
這小圈子難得有位小姑娘,包廂里的損友紛紛起哄:“喲!哪來的小美女,秦朗快給我們介紹下。”
“大歌星安凌嫣”,秦朗記得杜、任兩位恩師的囑托,有意提攜安凌嫣。他手扶著安凌嫣的肩,頗有大哥的氣勢。
“不敢不敢!”新人就得謙遜些,她低頭朝人群致意。
“你謙虛什么,我們都是大明星。”矮安凌嫣一頭的三寸丁先生張健先憋不住,急著發聲。
這個小圈子里,無一不是娛樂圈大佬,香江娛樂圈幾乎是繞著這群人轉的。
“咸濕司儀張健。”
張健假裝帥氣地用手把額發往后梳,臉上賤兮兮的,滑稽又寒磣。張健在主持界和影視圈都很吃得開,前些日子她首次拿金曲獎,就是從張建手里接過來的,兩人是相識的。
“毒舌司儀朱百泰。”
朱百泰與張健同為司儀,差別在于朱百泰身量略高,瞧著也上相些。
“蘇簡,我們樂壇的大才子。”
蘇簡是那個年代少有的潮男,一身花襯衣,筆挺的西裝褲,氣度不凡,但眉宇間總有抹散不開的憂郁。他眉目俊朗,出身顯貴,穿著用度講究,是圈中典型的貴公子。
安凌嫣顏控,對蘇簡的印象頗為深刻。
秦朗一一介紹過后,安凌嫣跟著點頭致意。
杯盞狼藉后,幾人深夜站在酒店門口。
秦朗知她囊中羞澀,塞來一沓錢,整整一千元。小凌嫣沒想到秦朗這么細心,請她吃飯,還給零花錢。
這是她第一次拿零花錢,不同于自己的血汗錢。安凌嫣攥緊一沓紙幣,眼睛濕潤,猶豫該不該要。
“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個階段。”
安凌嫣是大將之才,這是樂壇的共識。秦朗能幫她的,只有在新人階段推波助瀾,等她羽翼豐滿,便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秦朗,過段時間我開演唱會,你能來嗎?”她斟酌一下,勇敢說出這句話。
雖相識不久,秦朗如同哥哥一般,對她關懷備至。小凌嫣想在人生非常重要的日子,邀請他當她的嘉賓。
“可以,只要你需要,我隨時到。”
秦朗開演唱會時,本想讓安凌嫣當嘉賓。再三思索卻作罷了,她的當務之急是出唱片,用作品打開市場,而不是借助他的力量火一把。秦朗擔心自己的好心,誤了唱片公司對她的規劃,加上她忙于培訓和出唱片,故而未向她發出邀請。
幾個損友醉得不成樣子,怕鬧出什么事,秦朗要趕緊送損友回家。生怕兜來兜去,耽誤安凌嫣的休息,正苦惱怎么安排才好。
蘇簡見狀,主動請纓,要把她送回去。蘇簡秉性高潔,在圈中口碑甚佳,難得他主動幫忙,秦朗自然是放心把安凌嫣交給他。
蘇簡很紳士地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微微躬身請小凌嫣上車,她轉身坐上白色平治車。
汽車啟動后,不甚熟悉的兩人找不到話題聊,車內陷入沉默。
正當安凌嫣想緩和氣氛,率先打破僵局時,還沒說話就被搶白:“安安,我能去你的演唱會當嘉賓嗎?”剛才她邀請秦朗時,蘇簡就想問這么一句,憋半天總算能說出口。
小凌嫣被噎了一下,不是因為他的稱呼,而是他提的要求。本來作為新人,邀請樂壇大才子當嘉賓,是她低頭請對方來參加才對。而且,蘇簡不好熱鬧,一向不喜歡參加活動,迄今為止還未出席過誰的演唱會。
“求之不得。”她沒主動邀請他,一是雙方僅見過一面,不熟不好張口。二來娛樂圈的紅人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忙。她沒什么立場,讓別人放下工作來參加她的演唱會。
聞言,蘇簡開心地笑了,眉間的陰影散去不少。
“蘇簡,你笑起來好帥。”小凌嫣喜歡靚仔,這毛病幾乎是娘胎里帶來的。因此,在所有的師兄弟中,雖與謝杰關系最好,最欣賞的其實是徐衡。只因徐師兄儒雅俊朗,她天然對皮相好的人多幾分好感。
“看見你心情好了不少。”蘇簡不是輕佻之人,極少有情緒外露時,能如此輕松地說出這句話,自己都頗感意外。
深夜道路開闊,極少有車來往,很快就到了公寓樓下。
下車時,蘇簡遞過來一個精致的盒子。
“給我?”
“嗯,你拆開看看。”蘇簡沒想到會在飯局見到她,未來得及準備禮物。這塊手表是上周給姐姐買的,還未來得及送蘇儀。此時,看見小凌嫣手上空蕩蕩的,名表送人不寒磣,可以看時間,也是百搭飾品。
安凌嫣打開盒子,是一塊鑲鉆的香奈兒手表。
過度美麗的東西,價格肯定不低。
“這么貴的東西,我不能要。”這才第一次見面,對方就送一塊香奈兒手表,她不免有所疑惑。不過,這個富家公子不像對她有什么企圖,不然秦朗也不會同意讓他送她回家。安凌嫣一向不愿意把別人往壞處想,卻不明白蘇簡為什么對她這么好?
“你都能收下秦朗的錢,為什么不能收我的禮物?”蘇簡先下車,替她打開車門。等她出來后,關上車門,背靠在車門位置上,眉頭微擰,有些不解地說。
“這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他是你的朋友,我就不是嗎?”一向云淡風輕的蘇簡,突然有些咄咄逼人。
“不是。”
“不是就好,收下好嗎?就當交個朋友,以后你不會缺這些。”一向沉默寡言的蘇簡,也有舌燦蓮花之時。
“好吧!”安凌嫣說不過他,只好先收下,“你回去小心點。”
兩人分手后,蘇簡返回跑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