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V拍攝現場,安姐照例只出鏡主打歌曲。
原本為蘇簡準備的西裝,穿在徐衡的身上竟意外合適。
細瞧之下,安姐發現兩人氣質頗為相似,都是清風朗月般的君子。
不同的是,蘇簡眉骨深邃,棱角分明,文質彬彬,偶爾郁郁寡歡,讓人生出一股憐惜之感。而徐衡膚色稍白些,面如冠玉,飄逸俊秀,是個儒雅健康的君子。
“師兄,你比電視上的演員更靚仔。”安姐剛換下獨角戲穿的粉色紗裙,穿上大裙擺的抹胸白色婚紗,頭上別著光暈頭紗。
往日MV中的奇裝異服穿多了,這回全是紗裙倒是新鮮。
小師妹這一身打扮,美得圣潔又炫目。徐衡慶幸來的是自己,成為第一個看見安凌嫣穿婚紗的男人。
兩人換完裝,攜手走入鏡頭。
李導演見這一對璧人過于親密,有些頭疼:“你們是女追男戲碼,徐衡收起你眼里的濃情蜜意。做清冷禁欲的佛子,懂嗎?”
徐衡臉一紅,走出兩步,故作矜持不看她。他是真不敢看小師妹,只怕多看一兩眼,便能想象出此生共白頭的場景。
“安姐,你上去狠狠抱著他,纏著他談情說愛。”李導演在鏡頭前指揮男女主角拉扯。
安姐聽話上前摟住徐衡的腰身,哭訴相思情濃。一入戲,她便容易動真格,當真哭得梨花帶雨。
徐衡不知所措,后背濕了又干,心里愛意洶涌,卻不敢表露分毫。
轉場后,拍的是定情后的場景。
她穿著白色婚紗坐在對面,喝著橘子汽水,紅唇咬著條紋吸管,眼睛濕漉漉地看著他。他換了一套白色西裝,眼里盛滿了濃烈的愛,滿眼滿心都是她。
安姐站起身玩,走到徐衡身后,摟住他的脖子,側過頭親吻他的臉頰,然后對著鏡頭唱歌。
唱完歌,安姐順勢坐在他的腿上。狹窄的空間里,滿懷都是她的馨香,右頰有清晰的唇印,徐衡輕輕摟著她。他呼吸逐漸熾熱,努力抿唇卻壓不住嘴邊的笑意,像是短暫地擁有全世界。
MV拍完,徐衡飄飄然地坐叮叮車回荔園唱戲,安凌嫣則回公司錄制英文歌曲。
錄音棚里,錄音師在調測設備。
操作臺旁有一沓紙,上面放著話筒和耳機。顧佳妮看見樂譜,情不自禁拿起來,這是一首英文歌《ForMyLove》,歌詞是紀念舊愛之意。
想到天人永隔的丈夫,她跌坐在椅子上,輕輕哼著譜子,抱著樂曲戚戚瀝瀝地哭起來。
前不久,顧佳妮簽約金星唱片公司,而她丈夫在淺水灣附近不慎駕車墜海,一連數天的報道,港人皆知她喪夫之痛。處理完后事,閉關一個月療傷,今天她是第一次走入錄音室。
在失去至愛的人面前,任何語言蒼白如斯!
錄音師見狀,悄悄出了門,給她留下空間。
在安凌嫣推開這扇門之前,顧佳妮已哭足兩個小時。
面部浮腫,眼睛通紅,發絲凌亂,一點也沒有大牌歌星的風范。
安凌嫣不知道這會兒是走是留,但錄音時間已到,她不能缺席。
其實,安凌嫣與前輩不熟,偶然窺見別人隱秘的傷痛,多少有些揭人傷疤之意。她愣在原地,想張口安慰,又覺得該予前輩一片清靜地。
看到影子閃過,顧佳妮用手背擦干凈淚水,抬起頭啞著嗓子說:“這是你待會要錄的歌曲吧?”
“佳妮姐,是的。”安凌嫣俯下身,卻并不直視對方悲痛的雙目,恭敬地回答前輩的問題。
“這歌寫得真好。”
這首歌是葉芝專門找的歐美知名音樂人寫的,安凌嫣想借此開拓歐美市場,令全世界巡演更加火爆。
“我可以與你一起合唱嗎?”
安凌嫣不擅長拒絕別人,尤其是女人。她一見女孩子落淚便會心軟,如今顧佳妮哭得眼睛通紅說想與她合唱,如何拒絕得了?只是,這首歌并非合唱曲目,兩個女仔唱對舊愛的緬懷,難免生出些風言風語,不如讓一個人唱。
“佳妮姐,你要是喜歡的話,可以拿去唱。”怕顧佳妮感到為難情,安凌嫣轉過身去,透過玻璃窗看錄音室。
其實,兩人心知肚明此曲不適合合唱。一首對舊愛的懷念,如果硬是湊在一塊合唱,說不定外面的人會猜測她們愛的是同一個人,或是彼此愛慕。安凌嫣習慣洶涌的輿論,而佳妮姐剛失去愛人,不宜陷入外界惡意的揣測中。
“葉芝不會同意吧。”顧佳妮對這首歌愛不釋手,但她知道安凌嫣有個強勢的經紀人,不想強人所難。
“沒事,我可以跟芝姐解釋。”安凌嫣怕人家不接受,特地補充道:“歌手與歌曲之間的緣分也很重要,在我還沒看到它之前,你先找到了,并非比我更愛它,一定是你與它的緣分更深。”
看得出她是真心相讓,顧佳妮非常感動。
這個圈子,人人為了出頭爭得你死我活,她竟然把機會拱手相讓。
顧佳妮實在是喜歡,不再推辭,立馬翻出底下的粵曲小調,這是她準備要錄的歌。
“那我們交換下好不好?”
“可以啊!”安凌嫣飛快地伸手接過來,猶豫了下,直言不諱:“佳妮姐不要哭了,再哭就不夠靚女啦。”
舞臺上的鐵肺女王,在角落里哭得像個小孩,這場面有點太難以想象。
“謝謝你。”
錄完歌后,小樣第一時間送到葉芝的辦公室。葉芝拿出磁帶,放入錄音機,前奏一出,立即察覺異樣,強忍著怒火聽完整首歌,臉色比鍋底還黑。
一聽完,葉芝直接摔了磁帶盒,下去舞蹈室抓人。
“怎么回事?”葉芝堵住安凌嫣的去路,陰惻惻地發問。
安凌嫣最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安姐頭上有薄汗,伸手去擦,手背擋住半邊臉,心虛得不敢看,扭身走過去,坐在椅子上。墻角光影稀少,臉蛋掩于黑影中,她背靠著墻,咬著拇指不說話,有些可憐相。
“說話啊!”葉芝河東獅吼了一聲。
安凌嫣嚇得一抖,只好和盤托出:“我跟佳妮姐換曲。”
“這回又是為什么?”葉芝咬牙切齒地說。
“她特別喜歡這首歌,抱著曲譜哭了好久,我看著都掉眼淚,然后就...”安姐捂住耳朵,有些害怕聽到葉芝的怒吼。
葉芝努力壓制怒火,試圖長舒一口氣緩和情緒,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里蹦出:“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在這個圈子要自私點?!”
“可是佳妮姐真的好可憐!”安凌嫣死性不改,弱弱地說。
“安凌嫣,”葉芝受不了她的愚蠢,怒吼一聲。
安凌嫣嚇得瑟縮一下,抬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芝姐,也在努力辯解:“其實我唱得挺好的,這首歌也會紅的。”
她本就是戲曲演員出身,用流行腔調唱廣東小調,簡直小菜一碟。
葉芝知道這女仔能耐不俗,只是一碼歸一碼。她費了多少心思才拿到那首歌,安凌嫣竟敢私自送人。要不是看她唱得好,現在就不是興師問罪,而是大卸八塊。
“啊,我知道錯了,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小凌嫣雙手合十,眼睛濕漉漉地看向葉芝,開始求饒。行行好,別念她了,一個頭兩個大。被葉芝罵多,以至于以后不在她手下,也會因為讓同曲不同詞的翻唱曲目,給后輩讓路,讓人家先發行而膽戰心驚。
換曲風波后,再次見到顧佳妮是在一個音樂盛典上。
安凌嫣與張健搭檔主持,當起司儀。
張健慣于把嘴賤當幽默,尤其喜歡褒貶不再當紅的老藝人:“這位又老又風騷的女人,我是不認識的。”
功成名就的著名女歌星,竟然被咸濕佬羞辱,安姐有些憤憤不平。
“這位是我們樂壇大前輩,我們后輩不能像你這般粗魯。”安姐毫不客氣地給張健一個白眼,介紹前還賣個小關子:“她是誰呢?”
很快,安凌嫣大手一揮:“沒錯,就是我們樂壇常青樹的顧佳妮小姐。”
看見佳妮姐從臺下款款走來,安凌嫣趕忙走過去扶一把。
被男人落下的面子,安凌嫣很好地打圓場,且額外送她如此美麗的外號。顧佳妮感激地看著和自己女兒一般大的安凌嫣:“多謝!”
“不用客氣!”顧佳妮一向是斯文人,安凌嫣想了想:“如果你想罵他,我可以替你罵回去。”
安凌嫣渾身硬骨頭,不怕得罪人。
“不用,佳妮姐行走江湖幾十年,向來是有仇自己報。”何必拖這個這個仗義的女仔下水,有仇姐自己來報。
顧佳妮朝安凌嫣抿唇一下,彼此心照。
“剛才,張生說我老,我不認同。在陳生面前,我怎么會倚老賣老?至于風騷,也是輸給你太多,畢竟你是風月場的座上賓,這幾年更是又老又騷。”
顧佳妮犀利又風趣的反駁,惹得眾人捧腹大笑,羞得張健老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