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河的黑水漫上甲板時，玄淵的劍鞘正抵著我后腰。他掌心的冰霜凝成鎖鏈，將我們手腕纏在一起，卻在我故意貼近時碎成星屑。

“你心跳亂了。“我指尖劃過他鎖骨下的冰裂紋，那里正滲出淡金色的血，“鎖魂契最忌動情，師兄不知道么？“

他猛地將我按在桅桿上，身后燭龍虛影撕開夜幕：“云知意，你究竟想從我這得到什么？“破碎的呼吸落在頸側，混著往生花的腥甜，“若是溯光鏡的秘密，百年前我就......“

船體突然傾斜。沈聽瀾的傀儡絲穿透霧靄，纏住玄淵的腳踝將他拽向河心。我揮出鳳凰翎斬斷絲線的剎那，瞥見林清瑤站在青銅棺旁——她手中捧著的，竟是玄淵師尊被挖去雙眼的頭顱。

“師姐還是這般婦人之仁。“林清瑤指尖的血線突然繃直，玄淵背上的咒文應聲暴起，“你以為他真是來救你的？天穹域早在他靈臺種下誅凰咒......“

玄淵的劍突然調轉方向。冰魄劍刺入我肩胛時，他眼底金芒大盛：“走！“這一劍精準避開要害，劍氣卻劈開了我懷中的溯光鏡碎片。

鏡光暴漲的瞬間，百年前的誅魔戰場在河面重現。紅衣女子被十八道雷劫貫穿的畫面里，沈聽瀾的前世正往誅仙陣中倒入我的心頭血——那是輪回的起點。

“原來是你...篡改了因果......“我捏碎鏡片劃破掌心，神凰火沿著傀儡絲燒向林清瑤，“用九世情劫養蠱，就為了奪這具神凰軀殼？“

幽冥河開始沸騰。玄淵突然從背后抱住我，霜雪氣息裹著血腥味：“看清楚了。“他引著我的手指向初代神女心口——那里跳動的，竟是半塊冰魄石。

鎖魂契的紅蓮紋路突然灼燙。當我們的血滴入青銅棺，棺蓋浮現的星圖中，我與玄淵的命格早已糾纏成死結。沈聽瀾的狂笑中，往生樹轟然倒塌，每一顆果實里都封存著我輪回時破碎的記憶。

“你以為重生是機緣？“林清瑤的肉身突然裂開，血煞蠱蟲凝成沈聽瀾的真身，“不過是養蠱的器皿罷了......“

玄淵的劍氣卻在此時貫穿蠱蟲核心。他染血的手撫上我頸間契印，燭龍虛影與神凰火交融成璀璨星河：“現在，該清賬了。“

溯光鏡徹底蘇醒的剎那，幽冥河水逆流成瀑。在沈聽瀾扭曲的慘叫聲中，我看見真相如鏡面碎裂——

所謂誅凰咒，是玄淵為掩蓋我神魂氣息親手刻下的保護符；

所謂九世情劫，是他用半顆心臟為祭向天道偷來的生機；

而鎖魂契最深的禁制，是當我瀕死時，所有傷害都會轉移到他身上。

“你總說我像塊冰......“玄淵在消散前最后吻去我眼睫上的血，“卻不知這冰下...燃著焚天的火......“

往生花鋪滿河面時，我抱著他逐漸透明的身軀踏入青銅棺。棺蓋合攏的聲響，與百年前冰魄劍刺入心臟的聲音，重合成了宿命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