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的體溫融化第十顆冰晶時,戒圈突然綻開細密裂痕。
藍光從冰裂紋深處滲出,在咖啡館穹頂投射出紛揚的雪幕。全息影像里的顧明川呵氣成霜,睫毛上凝著冰珠,身后是狂嘯的暴風雪。這是他用登山攝像機留下的最后影像,鼻尖幾乎貼在鏡頭上,仿佛隔著時空在與她額頭相貼。
“念念,這里的氣溫正在吞噬電池。“他說話時嘴角有冰碴剝落,槍灰色登山服結滿霜花,“但我的眼睛還能燃燒二十七分鐘。“
鏡頭劇烈晃動,顧明川跌坐在冰洞邊緣。他掏出貼身珍藏的鉑金戒圈,用登山鎬尖端抵住自己結冰的睫毛。當睫毛霜花落在戒圈內側的瞬間,納米蝕刻技術開始運作,將冰晶的紋路轉化為三維代碼。
“需要保持零下40度才能完整保存...“他的聲音被風雪撕碎,手套脫落露出青紫色的手指。在徹底失溫前,男人將戒指按在胸口,用逐漸凝固的血液激活了低溫休眠艙。
七年后的此刻,沈念的眼淚正滴落在蘇醒的婚戒上。全息影像開始解析那些睫毛上的冰晶,每一粒霜花都折射出一段立體投影:
21:03他用冰鎬在冰壁上刻結婚日期,冰屑紛飛如鉆石雨;
21:17暴風雪卷走婚書,他追著飛舞的紙頁在冰川上奔跑;
21:35體溫降至臨界點,他顫抖著將戒指塞入巖縫,GPS定位器在齒間亮起紅光...
當影像進行到21:49時,整個咖啡館開始結霜。顧明川的面部出現蛛網般冰裂,卻仍在微笑:“指紋解鎖需要雙人溫度,我的部分七年前就封存在這里。“他舉起凍成冰雕的手,無名指上同款戒指正發出蜂鳴。
沈念突然沖向照片墻,發瘋般撕下那張登山隊合影。相框背后的暗格里,靜靜躺著另一枚冰裂紋婚戒——這是搜救隊去年在冰湖打撈到的遺物,戒圈內側凝固著鮮紅的血晶。
當兩枚戒指相碰的剎那,暴風雪呼嘯著席卷咖啡館。全息影像里的顧明川終于說出完整誓言:“你是否愿意...“他的聲音與現實中沈念的哽咽重疊,冰裂紋中迸發的極光吞沒了所有時差。
林深在柜臺后擦拭突然起霧的鏡片。恒溫柜里那束藍罌粟正在瘋狂生長,藤蔓纏繞著所有未拆的信件爬上照片墻。當冰晶代碼最終破解時,顧明川凍結的最后一縷呼吸化作水蒸氣,輕輕印在沈念唇上。
雪不知何時停了,晨光穿透戒圈中心的冰種翡翠,在地面投下環狀日蝕。沈念對著光暈舉起左手,冰裂紋里的全息影像永遠定格在顧明川二十八歲的笑容——他身后,七座雪峰正拼成巨大的婚戒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