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妖揮手間,四周景象變幻,眾人瞬間置身于五百年前的桃花鎮——
回憶畫面:
五百年前桃花鎮上的一場暴雨已經持續了七天七夜,暴雨如注,河水暴漲,渾濁的洪水吞噬了岸邊的一切。河邊一株即將修煉成形的桃花樹在水中掙扎,根系已被泡得發軟,粉白的花瓣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救...命...”微弱的靈識在風雨中飄搖,卻無人能聽見一株桃樹的呼救。
就在她即將被洪水連根拔起時,一個青衫書生冒雨奔來,腰間玉佩在雨中發出微弱青光。他不顧危險跳入及腰的洪水中,用雙手一點點挖開桃樹周圍的淤泥。
“堅持住!”書生聲音清朗,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我帶你離開這里!”
整整兩個時辰,書生才將桃樹完整挖出。他的十指鮮血淋漓,卻小心翼翼地將她扛在肩上,頂著暴雨向靜音寺后山走去。
“靜音寺后山靈氣充沛,你在那里一定能活下來。”書生邊走邊說,聲音溫柔,“我叫楊澤安,是山下桃花鎮的書生。你叫什么名字?”
桃樹微弱地搖晃枝條,表示自己尚未有名字。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可好?”楊澤安思索片刻,“我們相遇在雨天,就叫'雨'吧。至于名...'芳菲'如何?希望你以后桃花芳菲盡開,也希望你以后不管遇到多困難的事,都能頑強地活著開出朵朵芳菲。”
到了靜音寺后山,楊澤安選了一處陽光最好的位置重新栽下桃樹。他從懷中取出一把小刀,在樹干上認真刻下“雨芳菲”三字。
“我會常來看你的。”他輕撫樹干承諾道。
雨芳菲記住了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龐,記住了他指尖的溫度。那一刻,她發誓一定要修煉成人形,報答這份救命之恩。
然而洪水已經損傷了她的根基,她的樹干永遠無法長高,只能保持矮小的姿態。
畫面很快又飛轉到了五百年后
五百年光陰流轉,靜音寺后山那株矮小的桃樹在靈氣滋養下終于能夠化形。因靜音寺香火旺盛,那桃樹的名聲漸漸傳開,人們傳頌她姻緣靈驗,慕名而來的求姻緣者絡繹不絕。
桃妖雨芳菲卻對這些祈求充耳不聞,她只關心一件事——尋找楊澤安的轉世。
“已經五百年了,恩人,您在哪里?”雨芳菲透過樹身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中滿是失落。
直到那一天,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她的靈識:
“桃花樹,桃花樹,信徒我叫楊子孝,如今已是二十有五,是桃花鎮本地人,如果你真的靈驗的話,請保佑我尋得一位門當戶對,樣貌美,身材高挑,溫柔賢淑的女子為妻......”
雨芳菲循聲望去,只見樹下站著一個身著錦緞長袍的年輕男子,那張臉——分明就是五百年前的楊澤安!
“恩人!”雨芳菲幾乎要喊出聲來,但隨即聽到楊子孝的祈愿內容,她的心沉了下去。
門當戶對、樣貌美、身材高挑...這些條件中,最讓她絕望的是“高挑”二字。五百年前那場洪水毀了她的根基,即使化形,她也......
“恩人轉世...卻期望這樣的女子...”雨芳菲心中苦澀,但轉念一想,“不,既然找到了恩人,無論如何我也要報答他!”
上元節那晚,雨芳菲終于修出人形。一道白光閃過,一個不足五尺的粉衣少女出現在月光下。她開心地轉了個圈,粉裙飛揚,雖然面容清秀但稱不上驚艷。
山下燈火通明,雨芳菲循著人聲來到鎮上。街市掛滿花燈,小販吆喝著賣糖人。她學著少女們的樣子買了盞蓮花燈,在河邊虔誠地寫下心愿:“愿尋得恩人轉世,報救命之恩。”
幾日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樹下響起:
“桃花仙子,信徒我叫楊子孝,是桃花鎮商戶楊家獨子,如今我想娶仙子為妻,如果仙子您愿意嫁我為妻的話,請仙子三天后晚戌時出來相見,我三天后晚戌時會在此地等仙子。”
雨芳菲又驚又喜,但隨即陷入深深的憂慮——楊子孝期望的妻子是高挑美麗的,而自己...
“我該怎么辦...”她撫摸著樹干上已經模糊的“雨芳菲”三字,那是五百年前楊澤安親手刻下的。
就在第一夜過去后的深夜,一個披著黑色披風的魔族神秘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面前。
“我有辦法讓你脫胎換骨,身材變得高挑,而且樣貌還會變得比之前還貌美。”神秘人聲音嘶啞,“但條件是你以后要聽命于我。”
雨芳菲的枝條無風自動,顯示出內心的掙扎。
“想想那個書生,他期望的是什么樣的女子?”神秘人繼續蠱惑,“你現在的樣子,他會滿意嗎?”
雨芳菲想起楊子孝祈愿時那期待的神情,終于下定決心:“好。”
神秘人發出低沉的笑聲,抬手間,一股黑色魔氣籠罩了桃樹。雨芳菲感到一陣劇痛,仿佛全身被撕裂重組。當魔氣散去時,她發現自己身高比原來增長了一掌有余!
水面倒映出一張陌生的臉——眉目如畫,膚若凝脂,比從前美麗數倍。
“記住我們的約定。”神秘人留下這句話便消失在夜色中。
三天后的戌時,楊子孝如約來到樹下。月光如水,一個高挑婀娜的身影從桃樹后緩步走出,粉色衣裙隨風輕擺,面容在月光下美得不似凡人。
“仙...仙子?”楊子孝呆立原地,眼中滿是驚艷。
雨芳菲微微一笑,心中既歡喜又忐忑:“楊公子,我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如同夢境。楊子孝帶她游遍桃花鎮,賞花燈、聽戲曲、泛舟湖上。雨芳菲第一次體會到人間的快樂,也第一次感受到愛情的滋味。
然而好景不長。一個月圓之夜,雨芳菲與楊子孝在河邊小屋就寢時,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她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指在萎縮,皮膚出現皺紋——她正在慢慢的變老了!
“我...我怎么了...”她慌忙起身,趁楊子孝熟睡時逃離小屋,來到與神秘人約定的地點。
“為什么我會變成這樣了?”雨芳菲質問突然出現的魔族神秘人。
神秘人陰森地笑了:“世間的任何事情都是一個取舍。你得到了一樣東西就要失去另外一樣,難道這些道理你不懂嗎?”他緩步逼近,“你得到了高挑的身高,出眾的美貌,而代價是你的妖丹會快速衰老,且每到月圓之夜都需要吸取精魄來維持。”
“為何你當時沒說清楚!”雨芳菲憤怒地質問。
“這些不重要,”神秘人冷笑,“而且當時你也沒問。”
雨芳菲如墜冰窟,但如今她已經愛上了楊子孝,想到楊子孝見到自己真實樣貌時的失望眼神,她咬緊牙關:“告訴我...如何吸取精魄...”
那夜之后,雨芳菲開始偷偷在月圓之夜襲擊路人,吸取他們的精魄維持美貌。每次作案后,她都安慰自己:“這是為了能和子孝在一起,這是報恩...”
然而紙包不住火。一個月圓夜,楊子孝提前回家,正好撞見雨芳菲將一個昏迷的少女按在墻上,粉唇貼近對方口鼻,一縷縷白色精氣被吸入體內。
“芳菲!你在做什么?!”楊子孝驚恐的聲音讓雨芳菲渾身一顫。
她慌忙放開少女,轉身面對楊子孝時已恢復高挑美貌的模樣:“子孝,我...”
“我親眼所見!你在...在吸人精氣?”楊子孝面色蒼白,“我認識的芳菲不是這樣的!”
楊子孝踉蹌后退,眼中滿是陌生與恐懼:“不...你不是我喜歡的那個芳菲,我喜歡的芳菲是不會害人性命的......”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河邊小屋。
那夜之后,雨芳菲都沒有等到楊子孝來河邊小屋找她。不久,她聽聞楊子孝在家人的撮合下,與商戶張家的小姐張柔兒定下了親事。
“聽說那張小姐知道子孝喜歡桃花,特意在眼角畫桃花呢。”市井間的閑言碎語傳入雨芳菲耳中,如同尖刀剜心。
成親前夜,雨芳菲潛入張府。看著熟睡中眼角還畫著桃花的張柔兒,她眼中閃過狠厲之色。
“沒有你,子孝就會回到我身邊...”她便開始吸取了張柔兒精魄直到張柔兒死去。
離開張府時,雨芳菲在張府后門處迎面撞上了楊子孝。
“芳菲?你怎么在這里?”楊子孝疑惑地問,隨即聽到府內傳來“小姐被殺了!”的尖叫。
楊子孝臉色瞬間慘白:“你...你殺了張柔兒?”
雨芳菲眼中含淚卻帶著扭曲的笑意:“現在,沒有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瘋了...你徹底瘋了!”楊子孝踉蹌后退,“我們之間...為什么會走到如今這地步!為什么你會變成如今這模樣?!”
“為什么?”雨芳菲尖叫,“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當初你在樹下許愿要娶高挑美麗的女子,我為了不讓你的失望才...相信了那魔族之人,如今你卻怪我,嫌棄我了!”
楊子孝突然怔住,忽然想起了他曾經在桃樹下許下的那個愿望,這時他眼中浮現恍然與悔恨:“那個愿望...那只是我家人期望的樣子,不是我真心...我那時以為此生不會遇到真心喜歡的人,所以...才照著家人所期望的樣子許愿的...”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現在已經無法挽回了...我們已回不去了,我們...就此別過吧。”說完他決絕地離去了。
雨芳菲看著楊子孝決絕離去的背影,跪倒在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不久后,雨芳菲得知楊子孝在靜音寺出家為僧。她日日來到寺門外哀求相見,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為什么...為什么寧愿出家也不愿見我...”雨芳菲的眼淚已經流干,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怨恨與執念。
終于,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她闖入靜音寺,抓走了年邁的方丈。
“楊子孝!你再不出來,我就吸干這老和尚的精魄!”雨芳菲的聲音在雷聲中顯得格外凄厲。
寺門終于打開,一身僧袍的楊子孝緩步走出。他面容平靜,眼中已無愛恨。
“放了方丈,我跟你走。”他淡淡道。
雨芳菲欣喜若狂,松開方丈奔向楊子孝。就在她即將觸碰到他的瞬間,楊子孝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劍,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的心臟!
“不——!”雨芳菲接住楊子孝倒下的身體,鮮血染紅了她的粉色衣裙。
楊子孝氣若游絲,卻露出解脫般的微笑:“對...不起...”
“為什么...為什么你寧愿死...也不愿和我在一起!”雨芳菲的淚水滴落在楊子孝漸漸冷卻的臉上。
“一切...因果...”楊子孝最后看了一眼那株他們初遇時的桃樹方向,緩緩閉上了眼睛。
雨芳菲的眼淚滑落,化作血色的桃花瓣,飄散在風中。
她仰天長嘯,體內壓抑已久的魔氣轟然爆發。黑氣籠罩了整個靜音寺,當黑氣散去時,寺內已無一個活口。
故事結束瞬間畫面飛快回到了現實的靜音寺后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