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朝若帶著巧荷和蘭林在船上查看情況,一路上看到許多死傷的護衛和丫鬟仆婦,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哭泣聲。
崔朝若一路走一路看,臉色越發沉重。
若不是護衛們拼死抵抗,她哪里能順利躲到船頂層去?又哪里能堅持到水匪被擊退?
崔朝若回到自己的艙室,此刻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她疲憊地坐在椅子上,蘭林連忙給她倒了杯熱茶。
崔朝若接過茶,喝了一口,感覺整個人都清醒了一些,放下茶杯,說道:“你也一夜沒睡了,去歇會兒去吧。”
蘭林搖搖頭,道:“奴婢不累,姑娘您才應該歇會兒!”
崔朝若嘆了口氣:“我哪里睡得著?”
巧荷這時走進來,道:“姑娘,這傷亡名單清點了出來了,您要不要過目?”
崔朝若點點頭,接過名單,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許多名字。
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就這么死了……
若不是為了一路護送她去景都,他們也不會遭此橫禍……
崔朝若閉了閉眼,平復了一下情緒,對巧荷道:“把這些傷亡名單整理好,等回到景都后,再給他們的家人發放撫恤金;另外,吩咐下去,讓船上的大夫盡力救治傷者,所需藥材一概從船上藥材庫調撥;還有,昨晚死難的護衛和丫鬟仆婦仆役們,之后送回他們的家鄉,給一筆銀子妥善安葬吧。”
巧荷一一記下。
崔朝若嘆了口氣,道:“都是苦命的人……”
巧荷見崔朝若神色疲憊,便輕聲勸道:“姑娘,傷亡名單也清點了,撫恤的事宜也吩咐下去了,您還是去歇息一下吧,您一夜未眠,再這么下去,身子可吃不消……”
崔朝若確實有些累了,便點點頭,道:“好吧,我瞇一會兒……”
待崔朝若睡下后,蘭林和巧荷退出艙室,蘭林拉了巧荷,道:“我有些懷疑這水匪搶劫,是人為策劃!”
巧荷聞言一驚,連忙拉著蘭林走到一旁,低聲問道:“你這丫頭,怎么突然這么說?有什么證據嗎?”
蘭林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聲道:“我懷疑這伙水匪是沖著咱們來的,故意在這附近蹲守……”
巧荷聞言,臉色微變,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設局?這怎么可能?”
蘭林壓低聲音道:“我是這么想的,姑娘從小長在泉州,雖是晉陽侯府的姑娘,其實只有出生后那兩年是在晉陽侯府生活的,如今晉陽侯要接姑娘回去,這事兒整個晉陽侯府肯定也都知道,只怕是姑娘回去,擋了某人的道兒,那人故意設局,想讓姑娘死在路上!”
巧荷聞言,臉色越發凝重:“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這幕后之人,會是誰呢?”
蘭林搖搖頭:“姑姑,您是在晉陽侯府里服侍過先夫人的,我可根本不曾去過晉陽侯府,我怎么猜得到?姑姑您再好好想想,先夫人生前跟誰有宿怨?”
巧荷仔細想了想,搖搖頭:“先夫人性子溫和,待人寬厚,斷不會與人結怨啊……”
蘭林蹙眉道:“這就奇怪了,既然不是先夫人生前與人結怨,那誰又會對三姑娘下手呢?”
巧荷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或許只是我們多心了,畢竟這伙水匪“水上飛”惡名在外,也不是沒有可能真的是偶然碰上了……”
蘭林卻搖搖頭,道:“姑姑,我不這么認為,太巧了,姑娘才剛離開泉州沒多久,這伙水匪就出現了……且我是在泉州長大的,我記憶中出了泉州這一帶一直風平浪靜,哪來的水匪?”
巧荷見蘭林說得有理,心中也開始懷疑:“這事兒確實蹊蹺……但眼下沒有證據,也不好妄加揣測,還是等回到景都再從長計議吧……”
蘭林想了想,又道:“姑姑,這事兒您先別跟姑娘說,只是個猜測罷了。”
巧荷點點頭,道:“嗯,我也是這么想的,萬一是我們想多了,平白讓姑娘擔心……”
蘭林點點頭,繼續道:“不過以姑娘的聰慧,她只怕也心里存疑了,但我們不要多話。那……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
巧荷沉默片刻,道:“先看著吧,看看之后還會不會有什么異常……”
蘭林點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
之后的航程平穩,再沒有起什么風波。
日子一天天過去,船抵達了直沽。
直沽便是大景朝的北直隸一帶,到了直沽便要換陸路去景都了。
船在直沽碼頭靠岸,崔朝若吩咐船老大將死難者的遺體送到各自的家鄉,給付喪葬費和撫恤金。
船老大自是滿口應承,承諾會妥善處理。
崔朝若帶著巧荷和蘭林,還有幾個護衛上岸,打點好行囊,準備換陸路去景都。
登岸后,崔朝若只覺得景色與泉州大不相同。
直沽的碼頭十分繁華,來往的客商絡繹不絕,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一派熱鬧景象。
泉州地處南方,景致秀麗婉約,而直沽一帶卻透著北方特有的粗獷豪邁。
崔朝若帶著眾人找了家客棧,準備休整一夜,明早再啟程。
客棧的掌柜是個精明能干的北方漢子,操著一口略帶口音的官話,對崔朝若一行人很是熱情。
崔朝若一進門,掌柜的就迎了上來:“姑娘,一看您就是外地來的吧?打尖還是住店?”
崔朝若微微一笑,道:“掌柜好眼力,我是南來的。住店,明日一早就走。”
掌柜的忙不迭地應下:“好嘞!姑娘需要幾間上房?幾間通鋪?”
崔朝若想了想,道:“要兩間上房,兩間通鋪,要清凈些的。”
掌柜的點點頭,道:“姑娘您放心,小店的上房和通鋪都是干凈的,包您滿意!”
崔朝若點點頭,蘭林立刻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遞給掌柜:“這是定錢,余下的等我們明日退房時再結。”
掌柜的接過銀子,笑著應承:“好嘞!姑娘您先上樓歇息,有什么事盡管吩咐!”
崔朝若自己住一間上房,巧荷和蘭林同住一間上房,護衛們住通鋪。
進了房間,崔朝若環顧四周,只見屋內布置得十分簡潔干凈,床鋪被褥也都很舒適。
崔朝若坐在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茶。
喝了一口茶,崔朝若心里盤算著接下來的行程。
從直沽到景都,這一路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走陸路的話,最快也得兩日。
崔朝若心里默算著日子,想著盡快趕到景都。她隱隱有種直覺,晉陽侯府里,有人不想她回去。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崔朝若總覺得,那伙水匪“水上飛”突然出現在泉州附近,不是巧合……
可對方既然能策劃這樣的陰謀,要將她置于死地,想必也不是省油的燈。
崔朝若心里很清楚,她這次回晉陽侯府,必定會觸及一些人的利益!
既然對方能想出這么一招來,那么在陸路上,也必定會有動作。
崔朝若蹙眉思索著,暗自決定要加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