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火災救援,全體出動,十五樓起火,一臺高噴外圍壓制,陶恒帶四名隊員內攻。到場十分鐘大火撲滅,初步判斷,是兩名獨居老人離家時忘關火了。隊里幾位年輕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而王飛則是忍不住口吐芬芳,這個小區為安置房小區,各種原因,樓道間房間里都很密集,譬如很多老人,總是習慣堆些雜物。二零二零年年初,嘉北區某住宅樓火災,大火從一樓陽臺竄到了二十多層,全程有超過五十部消防車四百余消防隊員到場救援,所幸撲救及時,所有居民安然無恙。
由于受過重傷的緣故,大部分救援行動,錢俊杰都是帶后援組,供水鋪設水帶收隊卷水帶,和支隊火災調查部門或者是PS所隊交接救援現場。相比許多年輕人期待一些具有挑戰的救援行動,他很清楚“多少人出勤多少人歸隊”這句話的重要性。收隊返回消防站,路邊的一切都挺熟悉。老校區新小區,小學初中,酒店飯館超市便利店,他想下一次輪休的時候吃魚香肉絲和水煮魚,他也想討好一下店長阿姨(孃孃)教他做幾道地道的江川菜。橙色救援服的口袋掏出了一個小鏡子,那是陳筱晶給他的。前一年的十二月,包括濱江北消防救援站濱江南消防救援站在內特勤、北江、嘉北消防救援支隊八個消防救援站一百六十名消防隊員對嘉北國際機場進行消毒作業,后來這些消防隊員才意識到,原來,他們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不用再穿防護服戴護目鏡了。也是那次行動,收隊之時,他見到了學姐陳筱晶。藏青藍制服肩章兩杠一顆豆豆,戴著工作證,盡管戴著發網3M口罩護目鏡,同樣帶著護目鏡的他還是認出了她。
一向少言的他那天當眾喊了出來,而她也是吃驚之后反應了過來,微微一笑點點頭,沒有了十幾年前的那份二十出頭特有的活力,三十五歲的年紀,或許已經擁有了一份經歷風雨后的平靜。后來第二天,王站長陶站長對他說,一個備勤宿舍快兩年,第一次聽到他半夜做夢在笑……
“濱江南消防救援站,××路嚴重車禍,即刻出動先期處置。”對講機的聲音把他從回憶中拉回到現實。一切如同往日的訓練,所有裝備收上執勤車輛鳴笛駛離。回到消防站已經是三個小時后,車禍救援,三個消防站十四輛消防車,同時市120指揮中心調集了十六輛救護車到場救援。回隊的路上各位都有些沉默,畢竟真的太累了。坐在副駕座上習慣性捂了捂腰,自從五年多前那次遇險后,他基本徹徹底底一身傷,受困廢墟五天,被救出后再江川大學附屬市人民醫院救治了三個月,重癥監護室一個月,期間江川醫科大學、××××大學(現役)、江川醫科大學的專家數十次會診把他拉了回來。從那時起,小到失眠噩夢,大到腰痛,他并不輕松,不過他也已經很知足。
消防站崗亭,一位老熟人,準確來說是王飛站長和陶恒副站長的老熟人,同時她也是陶恒的女朋友,江川第二中學的徐旭雨老師,滿滿兩大袋零食,讓有些瘦弱的她有些站不穩。消防車剛剛倒進紅門,陶恒就跳下車來提包裹,外加一個大大的擁抱。
“丫頭,你有一個人買了這么多東西來了,不是跟你說我去學校接你嘛。”
“大哥,我也沒那么虛弱啦。也都是一些小零食,鴨胗小核桃這些,你們忙的時候一口就吃完了。這個小包裝里的蛋糕是給食堂阿姨的,你們不都說她牙不行了嘛。”
“還是你心細。”
“可能是我做老師做久了吧,職業反射,我也是隨便買的啦,你這一次休假什么時候啊?”
“嗯,好問題,爭取兩周以內吧。”
“沒關系的,我時間相對寬松一點。”
對于陶恒和徐旭雨,錢俊杰和王飛說不出的羨慕,錢俊杰本科畢業之后一直單身,而王飛則已經離婚多年。當然出了羨慕,王飛對于這對情侶,更多的則是心疼。徐旭雨也曾經受過重傷,十四年前的蜀川××地震中遇險廢墟埋壓四天后獲救,當時參與救援的,就是江川消防總隊特勤支隊的搜救攻堅小組,指揮員之一就是王飛。
那年的跨區域救援,陶恒大學第四年在玉蘭消防總隊實習。跨區域增援命令下達,理論上處于實習階段的他不會被遴選參加玉蘭消防救援隊,但他寫了三封申請書,第三封直接當面交給了總隊長。總隊長心軟了,盡管他在江川的老同學私下對他說,陶恒是,孤兒……
救援隊歸建后,他也很快回到江川消防總隊報到,在特勤支隊一做就是十二年。二零一零年,傷愈后在西南大學讀研究生的她回到特勤支隊表示感謝,王飛接過鮮花顯得很拘謹,下意識拉過來一旁的陶恒介紹——這位小伙子,當時在玉蘭消防總隊實習,破例參加了蜀川跨區域救援,也是一位多次立功受獎的優秀消防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