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祭閉幕式的人潮在禮堂匯聚成河，我捏著金獎獎牌的手指微微發麻。暻曜調試星空投影儀的側影在幕布投下修長剪影，他腕間的三色堇手鏈隨動作輕晃，花瓣紋路與菌絲脈絡如出一轍。

“壓軸節目要開始了。“暝諾嚼碎薄荷糖，將安保對講機塞進我掌心。他黑色風衣下藏著銀質匕首，領口別著的微型攝像頭正對舞臺中央的菌絲培養箱。

燈光驟暗的瞬間，我嗅到變異孢子特有的杏仁苦香。暻曜按下啟動鍵的手勢與琳萌的實驗錄像重疊，星云投影在穹頂流轉的剎那，前排學生突然集體靜止——他們的瞳孔泛起熒藍色澤，菌絲從耳后悄然鉆出。

“切斷電源！“我對著對講機低吼，高跟鞋踹開配電箱蓋板。暝諾的匕首擦著我耳際飛過，斬斷撲來的菌絲藤蔓，火花在金屬刃面迸濺成星。

暻曜的白襯衫在混亂中格外醒目。他攀上控制臺敲擊鍵盤，大屏幕突然切換成三年前的監控畫面：琳萌將菌絲原液倒入頒獎臺香檳塔，轉頭對鏡頭微笑的弧度與我分毫不差。

“南宮同學！“暻曜在設備柜頂端伸手，“遞給我紫外線燈！“

我踏著菌絲纏繞的燈架躍起，腰間的鉆石項鏈突然發燙。菌絲在觸及紫外線的瞬間蜷縮，露出舞臺地板下的培養艙——數百個玻璃容器中漂浮著與我一模一樣的面孔。

“記憶載體。“暝諾扯開風衣將我護在身后，燃燒彈在空中劃出拋物線，“他們用你的基因批量生產容器。“

熱浪掀翻菌絲網絡的剎那，我望見暻曜墜向培養艙。本能先于理智做出反應，血色光華從指尖迸發，凝成薔薇藤蔓纏住他的腰。時光在那一刻無限拉長，他仰頭望來的眼神穿過紛揚的灰燼，倒映出我泛著金光的豎瞳。

“抓緊！“我拽動藤蔓將他拉回看臺，菌絲在身后聚合成荊棘王座。額間滲出冷汗的瞬間，暝諾的匕首已抵住我后心：“陛下，要滅口嗎？“

禮堂廣播突然播放琳萌的錄音：“當所有觀眾都成為演員，真相就是最完美的謊言。“菌絲順著聲波頻率共振，學生們如提線木偶般擺出謝幕姿勢。

暻曜的觀測儀發出尖銳鳴響，他抹去嘴角血漬：“孢子波長與頒獎音樂同步！“染血的指尖在控制臺輸入代碼，肖邦的《夜曲》替換了背景樂，菌絲網絡應聲碎裂。

我趁機釋放血族威壓，瞳孔徹底化為熔金色。古老咒文在喉間震顫，菌絲母體在聲波中顯形——那是琳萌用自身細胞培育的共生體，在培養艙深處跳動如心臟。

“不要！“暻曜突然撲來抱住我，溫熱的掌心捂住我結印的手，“它會連同宿主一起消亡！“

咒文反噬的劇痛席卷全身，我踉蹌著跌進他懷里。菌絲母體趁機鉆入通風管道，暝諾的子彈只擊碎殘影。血腥味在口腔漫開，我扯斷頸間項鏈：“用這個...破壞聲頻共振...“

鉆石墜子被暻曜嵌入主控臺，他敲擊鍵盤的手指快出殘影。琳萌的加密文件瀑布般在屏幕滾動，最終定格在基因圖譜界面——我的DNA序列與菌絲母體完全吻合。

禮堂燈光全亮時，警笛聲已包圍校園。暻曜的白襯衫染著我的血，他扶著操作臺艱難轉身：“你早就知道...自己是...“

“閉嘴。“暝諾的槍口抵住他太陽穴，“你該慶幸她選擇救人而非滅口。“

我擦去唇邊血漬，王族威壓席卷整個空間：“今夜之事若泄露半分...“玻璃培養艙應聲炸裂，克隆體的面容在菌絲中溶解，“你們承受不起后果。“

醫護人員抬走昏迷學生時，暻曜在走廊拐角攔住我。他摘下手鏈上的三色堇，花瓣在月光下舒展成菌絲顯微鏡圖像：“為什么救我？“

“你還有用。“我碾碎變異花瓣，熒藍汁液滲入地磚縫隙，“琳萌的實驗數據在你腦中。“

他忽然抓住我包扎繃帶的手，醫用酒精味混著松香襲來：“但那時候你喊的是我的名字，不是實驗代號。“體溫透過紗布傳遞，三百年來我第一次在人類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熔金瞳孔，蒼白膚色，與頒獎臺大屏幕定格的琳萌影像形成詭異的重疊。

暝諾的腳步聲在安全通道回蕩，他拎著的證物袋里菌絲仍在蠕動：“教務處要求全體參展者體檢。“匕首在指尖翻轉，“特別是這位天文社的優等生。“

醫療中心的消毒水味蓋不住菌絲甜香。暻曜躺在掃描儀中，熒藍脈絡在皮膚下游走如星圖：“如果我是最后一個容器，你會親手銷毀嗎？“

我調整CT機參數的手頓了頓，屏幕上赫然顯示他心臟包裹著菌絲母體殘片。暝諾的槍械上膛聲清脆可聞，我卻按下強制終止鍵：“你的價值在于活著產出抗體。“

夜雨敲打觀察窗時，暻曜在鎮靜劑作用下昏睡。我凝視監測屏上起伏的心電圖，菌絲波動與血族古堡的防御頻率完全同步。暝諾將咖啡杯按在控制臺，奶泡拉花是歪扭的南宮家徽：“長老院要求即刻返程。“

“再等等。“我蘸著咖啡在臺面勾畫基因圖譜，“等抗體成熟。“

晨光染白窗簾時，暻曜的吊墜靜靜躺在枕邊。我旋開暗格取出菌絲樣本，卻發現內部刻著微縮星圖——正是古堡地下密室的坐標。病床傳來布料摩擦聲，他沙啞的嗓音混著心跳監測儀的電子音：“你睫毛沾到孢子粉了。“

我下意識抬手，卻被他握住手腕。人類體溫灼燒著血族冰冷的皮膚，他指尖掃過我睫毛的力度像觸碰易碎的蝴蝶：“那天在頒獎臺，你的眼睛比獵戶座大星云還美。“

暝諾踹門而入時，我正將鎮靜劑注入輸液管。他冷笑著掰斷暻曜的吊墜，星圖碎片在掌心拼成完整坐標：“難怪母體能逃脫，原來養著內鬼。“

文化祭廢墟的清理持續到深夜。我站在頒獎臺遺址，腕間監測器顯示暻曜的心率突然飆升。菌絲母體在百米深的地下室發出共鳴，培養艙的克隆體集體睜眼，熔金瞳孔在黑暗中亮如燭火。

“游戲該結束了。“我扯斷監控線路，血色薔薇從地底破土而出。古老咒語在禮堂穹頂回蕩，菌絲網絡在聲波中崩解成星塵。暻曜的驚喘從身后傳來，他扶著墻沿目睹王族之力徹底釋放，監測手環在腕間炸成碎片。

“現在你知道了。“我轉身時荊棘王冠在發間顯現，“這才是真正的南宮落櫻。“

他踉蹌著跌進菌絲灰燼，白襯衫敞開處露出心口的熒藍印記。我的指尖撫過那個與項鏈相同的家徽圖騰：“你早就是計劃的一部分。“

警笛聲再次逼近時，暝諾的機車橫停在禮堂門口。他將暻曜甩上后座，油門轟鳴聲蓋過最后的質問：“那你對我...是否也全是計算？“

暴雨沖刷著擋風玻璃，我按住他滲血的胸口：“活下去，答案在終章。“后視鏡里，菌絲母體的殘骸正從地底升起，在雨幕中拼成巨大的琳萌面容。

醫療中心的警報徹夜長鳴。暻曜在手術臺上抓住我的衣擺，菌絲從縫合處鉆出，在他皮膚表面綻放成荊棘花紋：“如果這是你期望的...“麻醉劑推入靜脈的瞬間，我聽見他未盡的話語湮滅在儀器嗡鳴中。

晨光穿透菌絲殘骸堆積的校園，我站在天文臺俯瞰滿地狼藉。暻曜的觀測筆記攤在控制臺，最后一頁添了幅速寫：熔金瞳孔的少女站在星海中央，荊棘王冠上棲著死而復生的藍蝶。

暝諾將南宮古堡的密函焚于酒精燈，灰燼在培養皿聚成新指令。我摩挲著暻曜手術前塞來的三色堇標本，花瓣背面用菌絲寫著細小字跡：“我愿成為你永夜的星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