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雨蜷縮在古董店角落的藤椅上,手中捧著一杯早已涼透的茶。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灑進(jìn)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她是一名剛畢業(yè)的女大學(xué)生,純真爛漫卻也屬實沒有什么生活經(jīng)驗。
但是她有個特別奇特的特點,膽子大。
從小到大,她沒有太害怕過什么東西,頂多是生命遇到威脅時的緊張。
就和很多大學(xué)生一樣,面臨越發(fā)內(nèi)卷的社會現(xiàn)實,畢業(yè)即是失業(yè)。
如果不是實在找不到工作,她又怎么會來繼續(xù)經(jīng)營這間又小又破的古董店。
是的,這間古董店正是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產(chǎn)。
又小又破,里面的裝橫簡直是上個時代的產(chǎn)物。
玻璃櫥窗上貼著褪色的“清倉特價“字樣,林秋雨踮腳擦拭積灰的招財貓時,校服裙擺不小心勾住了博古架的銅鎖。這件從初中穿到現(xiàn)在的格紋裙,此刻正提醒著她窘迫的現(xiàn)實——畢業(yè)三個月投了217份簡歷,最后只能繼承這間月租都付不起的祖?zhèn)鞴哦辍?/p>
“叮鈴——“
生銹的銅鈴響起,卻不是客人進(jìn)門。穿真絲睡衣的包租婆孫阿姨倚在門框上,新做的美甲敲了敲泛黃的價目表:“小雨啊,不是阿姨不通融,這片的鋪租可都漲到八千了。“
林秋雨慌忙扶正歪掉的圓框眼鏡,馬尾辮隨著鞠躬的動作掃過褪色的青花瓷瓶:“我、我明天一定把上個月房租補上!您看這把民國銀梳...“她踮腳去夠高處的木匣,露出磨得起球的針織衫下擺。
孫阿姨嗤笑著用美甲挑起梳子:“贗品。你媽當(dāng)年就是拿這些破爛糊弄人...“突然噤聲,目光落在林秋雨剛擦拭出來的古畫上。
林秋雨沒注意到包租婆驟變的臉色,她正盯著畫中旗袍女子出神。這幅今早從舊貨市場收來的畫作有種奇異的吸引力,女子執(zhí)扇的手勢像極了記憶中母親泡茶時的模樣。她鬼使神差地墊付了最后三百塊餐費,此刻畫中人的淚痣在夕陽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
深夜十一點,林秋雨蜷縮在柜臺后的行軍床上刷招聘軟件。老式空調(diào)突然停止運轉(zhuǎn),手機屏幕映出她瞬間蒼白的臉——不是跳閘,是余額不足自動斷電了。
“啪嗒。“
水滴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她舉著手機照明走近古畫,驚覺畫中人旗袍下擺竟在滴水,青磚地面上洇開一灘水漬。更詭異的是,女子原本執(zhí)扇的右手此刻正指著她身后。
老舊冰箱突然發(fā)出轟鳴,冷藏室的門自行彈開。林秋雨倒退半步,后腰撞上了一個冰涼的物體——本該在庫房里的青銅風(fēng)鈴,此刻正懸掛在她頭頂。
她的目光落在墻上的風(fēng)鈴上,耳邊回響著祖母臨終前的話。
那是三年前的一個雨夜。
醫(yī)院的走廊里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監(jiān)護(hù)儀的滴答聲像是催命的符咒。祖母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緊緊攥著林秋雨的手腕。
“小雨...“祖母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切,“記住...如果有一天...風(fēng)鈴響了...一定要...要找到那幅畫...“
林秋雨當(dāng)時以為這只是祖母病重時的胡言亂語。現(xiàn)在想來,祖母的眼神是那么清明,仿佛在交代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奶奶,什么畫?“她記得自己這樣問道。
祖母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監(jiān)護(hù)儀發(fā)出刺耳的警報聲。“畫里的...那個女人...她...她是...“話未說完,祖母的手突然松開了。
林秋雨猛地從回憶中驚醒,手中的茶杯差點摔在地上。她站起身,快步走向店后的儲物間。那里堆放著祖母生前的一些遺物,她一直沒舍得處理。
儲物間里彌漫著灰塵和霉味。林秋雨打開一個老舊的樟木箱子,里面整齊地擺放著祖母的日記本和一些老照片。她的手突然顫抖起來——在最下面,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用紅綢包裹的物件。
解開紅綢,里面是一本泛黃的線裝書。封面上用毛筆寫著《林氏家譜》四個字。林秋雨的心跳陡然加快,她從未聽祖母提起過這本家譜。
翻開第一頁,她的瞳孔猛地收縮。家譜的扉頁上畫著一個奇怪的圖案——正是那天晚上地板上出現(xiàn)的符咒。而在圖案下方,寫著一行小字:
“鎮(zhèn)魂之術(shù),永世不得超生。林氏后人,謹(jǐn)記此訓(xùn)。“
林秋雨繼續(xù)往后翻,突然,一張泛黃的照片從書頁中滑落。她撿起照片,借著月光仔細(xì)端詳。照片上是一群穿著清末服飾的人,站在一座古宅前。她的目光定格在中間那個身著素色旗袍的女子身上——正是畫中的那個女人!
照片背面用毛筆寫著:“光緒三十四年,林府全家福。“
林秋雨的手劇烈顫抖起來。她終于明白為什么畫中的女子會說“等了你整整一百年“。原來,那個女人竟然是她的曾祖母!
通過老照片和家譜記載,林秋雨找到位于城郊的百年古宅。
林秋雨站在銹跡斑斑的鐵門前,仰頭望著這座隱藏在荒草叢中的古宅。清晨的陽光透過參天古樹的枝葉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緊了緊背包的帶子,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吱呀作響的鐵門。
古宅比她想象中還要破敗。青磚墻上爬滿了藤蔓,雕花的木窗早已腐朽,玻璃碎了一地。她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一股霉味夾雜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撲面而來。
“有人嗎?“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激起一陣回聲。
沒有人回答。
林秋雨打開手電筒,光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明亮的光柱。大廳正中的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全家福,正是她在祖母遺物中找到的那張照片的放大版。她走近細(xì)看,突然發(fā)現(xiàn)照片上所有人的表情都異常僵硬,只有畫中女子——她的曾祖母,嘴角掛著一抹詭異的微笑。
“啪嗒——“
二樓傳來一聲輕響,像是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林秋雨的心跳陡然加快,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循著聲音往樓梯走去。
木制樓梯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每一步都像是在挑戰(zhàn)她的神經(jīng)。當(dāng)她踏上二樓走廊時,一陣?yán)滹L(fēng)突然從盡頭的一扇門后吹來。那扇門上貼著一張泛黃的符紙,上面畫著她在地板上見過的那個符咒。
林秋雨的手心已經(jīng)沁出冷汗,她知道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了。她伸手推開門,一股濃重的檀香味撲面而來。這是一間佛堂,正中的供桌上擺著一尊面目猙獰的佛像,佛像前放著一個紅木盒子。
就在她準(zhǔn)備上前查看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她猛地轉(zhuǎn)身,手電筒的光束掃過空蕩蕩的走廊,什么都沒有。但當(dāng)她轉(zhuǎn)回身時,卻看到供桌上的紅木盒子不知何時打開了。
盒子里放著一本發(fā)黃的日記,封面上寫著“林氏秘錄“四個字。林秋雨顫抖著手翻開第一頁,映入眼簾的是一行觸目驚心的字跡:
“光緒三十四年,吾妻蘇氏因難產(chǎn)而死,然其魂魄不散,化為厲鬼。為保家宅平安,不得已以鎮(zhèn)魂之術(shù)將其封印于畫中...“
林秋雨的手劇烈顫抖起來,日記從她手中滑落。就在這時,她聽到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終于來了,我的孩子...“
她緩緩轉(zhuǎn)身,看到畫中的女子正站在佛堂門口,臉上帶著慈祥的微笑。但與畫中不同的是,此刻的女子腹部高高隆起,顯然懷有身孕。
“我一直在等你,“女子輕聲說,“等你來解開這個百年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