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左相顧家,這一夜是無眠之夜。煙雨蒙蒙,細如牛毛的雨絲輕輕灑在屋檐上,泛起一層淡淡的水霧。燭光未盡的屋里,女人臥病在床,咳嗽聲連綿不斷,臉色憔悴。一名婢女守在床邊,神色焦急。這婢女霜降和另一名已去的婢女雨露是沈卿辭在幼時父母因國家要外出打仗,怕沈家家里的姨母們照顧她不濟而留下的。如今,沈卿辭因幼時顧家的少主顧澤銘在她黑暗無助時幫助了她,她便經常跑去顧家玩,漸漸地沈卿辭便對顧澤銘產生了癡戀與依賴,在沈卿辭十三歲那年,父母把她帶去了沙場,十八歲回到長安城便成了少年女將軍甚至能與哥哥并比了,可她沒有選擇繼續當女將軍而是選擇嫁給顧銘澤。兩年期間便害死了父母沈倦和江安還有哥哥沈北,而落到這般不堪入目的地步。
“夫人,您再撐撐,大夫馬上就到。”一名婢女輕聲安慰道。這時主母身邊忠實的親信婢子榮嬤嬤端著一條白綾和一碗藥跨入門檻,看到沈卿辭病重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沈小姐,祖母有令,讓你喝下這碗藥,然后用這條白綾了結自己。”榮嬤嬤冷冷地說道,將白綾和藥碗放在床邊。
沈卿辭微微一笑,道:“主母倒是心急,我還沒死,就急著讓我自盡。“
榮嬤嬤冷笑道:“小姐,你當年那血戰沙場的氣宇軒昂,英姿颯爽的氣質早已被我們顧府這幾年在飯菜等飲食方面下的藥給削消掉了。”一瞬,這榮嬤嬤突然變得兇神惡煞,拿著藥碗走向沈卿辭。
“你……你要對小姐干么?!“貼身婢女霜降驚恐道。“呵!還能干什么?當然是你家小姐要死到臨頭了!”榮嬤嬤嘲笑道。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嬌媚可人的笑聲,她身著一襲緋紅長裙,裙擺如流云般輕柔,上面繡著繁復的牡丹花枝,金絲銀線勾勒出花瓣的輪廓,似是將春日的嬌艷盡數鎖在裙間。烏黑的長發高高挽起,斜插著一支赤金鳳尾簪,簪尾垂下幾縷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如同她眼中的狡黠與靈動。她的眉如遠山含翠,細長的眼眸微微上挑,似是藏著無盡的心機,眼尾暈染著淡淡的胭脂色,更添了幾分媚態。朱唇輕啟,露出貝齒,笑起來時,眼角的魚尾紋都帶著幾分勾魂攝魄的韻味,仿佛能將人的心思都輕易勾走,卻又讓人不自覺地沉淪在她那嬌媚的外表之下,難以察覺她眼底深處的冷冽與狠辣。“榮嬤嬤干嘛把話說這么絕呢?”“拜見夫人。“榮嬤嬤收起冷眼退到稱作夫人的這位人身邊。
夫人微微一笑,轉身走到窗邊,輕輕推開窗戶。窗外的煙雨蒙蒙,細雨如絲,仿佛為這整個顧家披上了一層朦朧的面紗。她眸光陰冷地說道:“沈卿辭,認命吧。”沈卿辭微微一笑,笑容里帶著幾分疲憊:“哼!花綺夢我平日待你也不薄,沒想是我養了一條白眼狼!”夫人俯身靠近沈卿辭,低聲說道:“我已是顧銘澤的正妻。怎么?你的心痛嗎?你自小生活在一起七年的青梅竹馬背叛了你,后悔嗎?”“廢話不多說,沈卿辭自行了斷吧。”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沈卿辭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很快恢復了平靜。她微微側頭,目光穿過花綺夢,落在窗外的煙雨之中。那雨絲如細針般扎在她的臉上,卻不及她心中的痛。片刻后,她微微一笑,說道:“花綺夢,你以為我會怕死嗎?我沈卿辭一生征戰沙場,生死早已看淡。只是沒想到,最終會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她頓了頓,目光如寒冰般盯著花綺夢,冷冷地說道:“至于后悔嗎?我從未后悔過愛上顧澤銘。只是,我后悔錯信了你,一個表面溫柔、內心卻如此狠毒的女人。你為了得到顧家的一切,不惜背叛我,甚至不惜親手將我推入絕境。花綺夢,你贏了,但你得到的,不過是一座空蕩蕩的顧家,和一顆早已冰冷的心。”
花綺夢冷笑一聲,說道:“沈卿辭,你已經沒有反抗的余地了。喝下這碗藥,用白綾了結自己,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沈卿辭微微一笑,伸手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藥液入口,苦澀無比,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但眼神卻異常堅定。喝完藥后,她接過白綾,緩緩站起身來,說道:“好,我成全你們。”她將白綾系在床邊的柱子上,然后將另一端繞在自己的脖子上。
“小姐!”霜降驚恐地大喊一聲,想要阻止,卻被榮嬤嬤死死拉住。
沈卿辭微微一笑,閉上眼睛,輕輕一躍。就在白綾收緊的瞬間,腰間系著的玉佩突然“砰”墜落在地,那是一枚古樸而精致的玉佩,通體呈現出溫潤的翠綠色,仿佛凝聚了千年的山川靈氣。玉佩的質地細膩如脂,表面光滑得幾乎可以映出人影,陽光下微微透出一絲柔和的光澤,宛如初春的湖水,靜謐而深邃。玉佩的形狀是一只展翅欲飛的鳳鳥,線條流暢而生動,鳳鳥的羽毛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根都清晰可見,仿佛隨時會振翅高飛。鳳鳥的眼睛是一顆小小的紅寶石,鑲嵌得恰到好處,閃爍著靈動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間的一切。玉佩的邊緣雕刻著一圈精美的花紋,似云似霧,似水似煙,與鳳鳥的圖案相得益彰,增添了幾分神秘與典雅。在玉佩的底部,還刻著一行細小的篆書文字,雖然歷經歲月的侵蝕,但仍依稀可辨,那是對佩戴者美好祝愿的寄托。玉佩破碎后,原本溫潤如玉的光澤瞬間黯淡,曾經精致的紋理和圖案變得支離破碎,仿佛它所承載的美好與希望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她的身體突然一陣劇痛,隨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